第48章

　　張秘書性格還挺好的，他說：“我叫張達，在公社擔任秘書，就是咱們鎮裡人。你們叫我張秘書就成。昨個兒白書記說的工作就是電影院。你們曉得的，咱們縣城就兩家電影院，一家在縣裡；另外一家就在咱們公社了。所以周遭幾個公社一般也都是過來看電影。咱們河邊電影院每天下午都有一場的；這是雷打不動。偶爾過年過節或者有活動，會格外增加。”

　　姜城從兜裡掏了一把大白兔：“張秘書吃塊糖。”

　　張秘書低頭一看，嘴角微微上揚：“這怎麼好意思……”

　　姜城：“就是塊糖的事兒，您可別客氣。”

　　雖然這麼說，他把手上的糖直接都放在了張秘書的手裡：“電影院這邊工作人員不多吧？”

　　張秘書因為拿了趟，似乎心情更好了一些，話也更多了，“不多，就一人，放映員老顧頭。原來電影院還有倆人，一個是賣票的小孫，一個是打更的老王。去年老王病了，他家孩子也是孝順，就不讓他幹了。小孫是去年結婚了，調動工作，去了大河街道。這不就沒人了嗎？這從他倆走了，我們公社就所有人排班輪崗，每天過來一個人，除了下午賣票，還得負責打掃衛生，晚上還得打更。這都快一年了，我們遭了八輩子的罪了。好在新書記仁厚，總算是給這邊安排了人。像是你們夫妻搬過來住，就得把這幾項活計都幹起來了。”

　　說完這些，張秘書似乎覺得自己後面幾句有點多餘，表情有點尷尬，但是在看姜城倒是好像沒放在心裡一樣，又放心幾分。

　　姜城點頭：“那是應當的。”

　　話雖這麼說，姜城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，人調走了，再安排人也不難啊！像是現在不就安排他們了嗎？怎麼一年前就不能安排呢？就算正式工不方便安排，那麼總歸有人願意做臨時工的吧？

　　不過這樣揣測，姜城沒說，他跟唐妙對視一眼，從對方眼裡也看出了相同的疑惑。

　　張秘書：“顧老頭脾氣不咋好，你們稍微擔待著點，他是老紅軍，還是顧市長的大哥，咱老百姓可得罪不起哈！”

　　姜城：“謝謝張秘書提點。”

　　張秘書擺手：“也不算提點，反正你們早晚都得知道。哦對，還沒說工資的事兒。你一個月工資十八，你媳婦兒是十三。你們糧食關系還在村裡，沒有糧票哈。不過有個補貼，每人每月半尺布票。每人兩個月一張工業票。每個月休息兩天，月頭兒一天，月中一天。那一天不放映電影。”

　　說話的功夫，他們就已經到了電影院，電影院在公社中心位置，張秘書領著倆人進門，喊：“顧老爺子。”

　　叫了一聲，沒人搭理。

　　張秘書輕輕嘆了一口氣，往裡走：“顧老爺子~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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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叫什麼叫，你叫魂呢啊！”

　　一個幹瘦的老頭從裡屋走出來，他個子不高，人精瘦，眼神倒是神採奕奕的，不過面上沒有什麼笑容，有點嚴肅。

　　“咋個事兒？”

　　他背著手，掃了一眼姜城夫妻二人。

　　小張趕緊拉過顧老頭，說：“這不就昨天跟您提過的新人嗎？巴拉巴拉……”

　　小張一通解釋，姜城原本覺得小張跟他們說話已經很客氣了，倒是沒想到，這貨還可以更加客氣許多，他簡直就像是顧老頭的親兒子，真是又哄又解釋的，說了好半天，顧老頭又掃了一眼姜城夫妻，說：“好好幹，幹不好我一樣要給人撵走的！”

　　姜城&唐妙：“……”

　　原來，問題的根源在這老爺子身上啊！

　　姜城：“您放心，我們會好好幹的。”

　　顧老爺子背著手來到門口，他指了一下門口的一個小亭子與唐妙說：“這邊是賣票的，每天下午兩點過去準備賣票，三點電影開場，賣到三點半。來晚了半個小時可以，更晚就不賣。”

　　唐妙：“我知道了！”

　　顧老爺子又指了一下門口，看向姜城：“開始賣票之後你就負責在門口檢票，三點半準時關門，蒼蠅都別放進來。”

　　姜城：“好的。”

　　“電影散場你要負責收拾衛生，另外檢查門窗。晚上要在電影院裡巡邏幾次。東西丟了為你是問。”顧老爺子面無表情，但是語氣是兇的。

　　不過不管顧老爺子什麼表情，姜城夫妻倒是都帶著笑意，一看就是脾氣挺好的和氣人兒！

　　電影院有兩道門，第一道門是大門。第二道門就是正是進入劇場的門了，而兩道門中間的一側就有一個門崗值班室。顧老爺子：“你們家裡在這邊住。”

　　另一側沒有這邊大，掛著一個竹簾子，顧老爺子拉開，這邊沒有任何東西。不過倒是能看出這裡原來放的是柴火。

　　“你們住下後，這邊可以放柴。”

　　“大爺，您晚上也住這邊嗎？”姜城問。

　　顧老爺子：“我回家住，怎麼？當我沒有媳婦兒？”

　　他挑挑眉。

　　姜城：“……不是不是！”

　　張秘書實時插話：“顧老爺子住在電影院後面的巷子裡，第一家就是。你早上注意點給大爺開門，大爺都是從後門進來。”

　　姜城：“好的！”

　　顧老爺子和張秘書領著姜城夫妻在電影院轉了一圈，電影院雖然不小，但是也不是大的了不得。幾個人很快就看完了，姜城與唐妙這才來到自己的住處，這邊是個長條形的房間，一進門，是個桶狀，差不多七八平的樣子。

　　張秘書：“這裡正好八平。”

　　最裡頭是一個炕，炕不算大，比他們原本住處那個炕還小了一點點，不過這邊沒有炕櫃，因此實用的地兒倒是比原本住的炕多了一點點，炕帶著一個小拐角，拐過來支了一個不大的小鍋，唐妙目測一眼，也就三十多釐米吧，直徑絕對超不過四十釐米的一個小鐵鍋，不過這鐵鍋雖然滿是灰塵，倒像是個新的。

　　不知道這鍋子觸動了顧老爺子什麼不高興的事兒，他看見了從鼻孔哼了一聲。

　　雖然隻有八平，但是因著房間裡沒有櫃子什麼的，倒是顯得這房間不是很小，還挺富餘的。當然，那小鍋還是實實在在的讓他們知道，這房間就是小！

　　顧老爺子：“這小屋子你得自己買一把鎖，另外你們住下來得自己買個櫃子。”

　　交代完，他也不說旁的了，準備走人。

　　眼看這人要走，張秘書趕緊的：“老爺子，公社的意思是，今天他們辦手續搬家什麼的，明天正式入職，您看今天咱在湊合一天？”

　　老爺子一秒吹胡子瞪眼睛：“嘴上沒毛辦事不牢，怎麼不早說！現在咋辦！我一個人怎麼湊合？你們公社今天沒排班？”

　　張秘書苦哈哈的：“這是我們的失誤……”

　　“沒有規矩不成方圓，必須給我安排！”

　　姜城眼看現場瞬間暴躁起來，趕緊的：“要不這樣，我找我一個兄弟過來幫我頂一下，您看成不？”

　　顧老爺子翻白眼：“成！”

　　他吹吹自己的胡子，哼了一聲，說：“我又不是完全不通情理，別耽誤我兩點賣票就行。”

　　姜城：“好的。”

　　張秘書：“……”您最不通情理啦！這是我們互相折磨的實在沒招了，要不然，您能這麼好說話嗎？他默默望天，假裝風輕雲淡。

　　“姜城，走，這邊看完了你就跟我去公社辦一下手續，然後找人。”

　　姜城：“好嘞！”

　　這鎮裡姜城能找到的人，也隻有老花了，老花聽說姜城來鎮裡工作，整個人都處於懵逼狀態。不過他倒是為姜城高興。畢竟，真窩在村裡也不行啊！這年頭，誰不往外走啊！

　　他們公社是距離縣裡最遠的一個公社，要真的走的話，步行得一天，實在是不方便。要不然，老花覺得自己都得去縣裡混。

　　他碎碎念了來鎮裡的好處，又引著姜城來到廢品收購站，他說：“你們別看這邊是廢品收購站，有時候真的能收到一點好東西的。你們缺的家具是大件兒，買新的太貴了。但是賣廢品就不同了。價格差了老多了。”

　　老花帶著姜城夫妻淘貨。

　　這就熱火朝天的忙碌起來，而另一邊兒，唐妙還真是一點也沒猜錯，章荷花早上起來一看鍋裡的東西，還真是好懸一個大劈叉。

　　她是真的吃了一驚！

　　農村人仔細慣了，哪裡見得唐妙這種吃雞蛋的法子，更不要說，那窩窩頭裡還放了油渣兒？？？這一口咬下去，得多香啊！章荷花呆滯的盯著鍋子看了好久，最終是回過了神。

　　她動了動嘴角，有心想說兒子兒媳點啥，但是又一想，別說人不在身邊。就算是在，他們都分家了，自己的日子自己過吧！

　　這麼一想，章荷花就釋然了。

　　她招呼兩個小東西起來吃飯，自己倒是沒舍得吃，小棠棠軟糯糯的湊過來，她看看自己的茶缸，沒看到奶粉或者麥乳精，她也不哭鬧要，又惦著腳尖兒往鍋裡看。

　　章荷花讓她逗笑了，說：“來，吃個窩窩頭。”

　　小棠棠低頭咬了一口，唔了一聲，抬頭，小歡喜：“奶做的真好吃，我媽都不會這麼做。”

　　章荷花：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
　　她緩緩說：“這就是你媽做的。”

　　小棠棠：“！！！”

　　章荷花突然就明白了：“你媽第一次做？”

　　小棠棠乖巧點頭，小松鼠一樣捧著窩窩頭吃的很認真，邊吃小家伙兒還邊口齒不清呢，“奶也吃，好好吃的！”

　　章荷花：“好，奶也吃！”

　　她抹了一把臉，心中猜測兒子兒媳是故意做好的，想讓他們吃一點呢！她就說這兩個也不是不會過日子的，虧得她剛才想通了，要不然豈不是冤枉了他們？

　　章荷花感動的紅眼巴叉，深深感慨他們家老三果然是孝順的！

　　最孝順的就是他！

　　這兒砸，沒白養！

　　小棠棠：“奶？”

　　章荷花：“哎，棠棠吃，吃一個窩窩頭，還有一個煮雞蛋呢！”

　　小棠棠笑眯眯：“嗯，先吃蛋蛋，吃蛋蛋長高高。”

　　她挺胸，開心說：“長哥哥那麼高。”

　　小狼此時也洗好了，他捧著窩窩頭吃的香，說：“我要像爸爸那麼高！”

　　“那我要像媽媽那麼高！”

　　小棠棠揚著小臉蛋兒，說：“高高噠！”

　　章荷花：“好好好，你們都長高！”

　　小棠棠吃掉雞蛋之後，隻吃半個窩窩頭就飽了，她將窩窩頭放在碗裡，拍著小肚皮說：“剩下的中午吃！”

　　章荷花：“給奶。”

　　她原本不舍得吃，但是一想到這是兒子媳婦兒特意做給她的，章荷花就覺得內心這個熨帖啊！隻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。她一口咬下去，果然跟想的一樣，有油渣子的香味兒。

　　她兩三口就把剩下的窩窩頭吃了，心裡默默感慨，這好東西就是好吃啊！

　　“奶，我爺不來吃早飯嗎？”小狼幹脆的問，早上的時候，他迷迷糊糊的好像聽他媽媽說讓爺也來的啊！他撓撓頭，覺得自己沒聽錯呢！

　　章荷花拍頭：“哎媽呀，我還把這個老頭兒給忘了！”

　　小狼與小棠棠：“嘻嘻嘻嘻！”

　　不過章荷花一轉念就覺得自己想多了，要不然他們也是跟老大一起吃！沒個啥！

　　她大手一揮，渾不在意：“餓不死他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