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「卞小姐,既然你們雙方都沒有感情,這樣的婚姻繼續下去還有什麼意義?」

搞笑,我就佔著坑不給你,你管我?

我一邊啃蘋果,一邊打字:「你怎麼知道我們沒感情??你趴我們牆角了?」

「他在床上親口告訴我的!」

「哦。」

頓了一會,她發來一句:「呵呵,卞藍,你還是沉不住氣了!」

「這麼說,你們真的睡過咯?」

「那是當然!」

我朝她發了個大拇指,接著到廚房拿了些道具放在地板上,一個個拍照給她發過去,從小到大依次是:

牙籤。

小黃瓜。

大黃瓜。

保溫杯。

熱水瓶。

接著問她:「既然你和他睡過了,那你告訴我,他是上圖哪一種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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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方陷入震驚,許久才抖著手給我打了一句:「怎麼可能是熱水瓶呢?!」

「這不是重點,你先回答我。」

小曲顯然迷惑了,那輸入提示又開始不停忽閃。

許久才發了三個字過來。

「第三個。」

「你確定?」

「不是,是第二個!」

「你確定?」

「確定!」

「恭喜你,答錯了。」

小曲:……

看對方那麼可憐,我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:「對了,他睡覺的時候愛打呼,沒吵到你吧?」

「打呼怎麼了,我又不嫌棄他。」

「你撒謊,他根本不打呼。」

小曲:……

K.O.

毫無懸念扳回一局,我順手把她拉黑,接著把手機丟到一邊不理會了。

幸好對方答錯了,要不然,我削的就不止是蘋果了。

樓赫在我身邊睡得很沉,最近日夜顛倒,不免眼下烏青,胡子拉碴,但我卻越看越愛。觸摸他的感覺又甜又麻,又酸又苦,從指間匯集血管,直達我的五肺六腑。

這次,我好像真的栽了。

大寶貝,你可千萬別讓我輸啊。

22

第二天,我模模糊糊醒了,手開始四處亂摸。

伴隨著一道磁性沙啞的哼聲,手被人按住了:「別掐。」

下一刻天旋地轉,還沒反應過來,我唇上落下一吻,淺嘗輒止,仿佛在仔細地採擷露珠。

樓赫俊美的臉在面前放大,低語醇濃:「讓我看看是哪個小壞蛋,隻撩火不滅火。」

我捂住他眼睛:「答對我名字,我就讓你嘿嘿嘿。」

「卞藍,小藍藍,小寶貝,小心肝……」

「錯了,我姓曲。」

趁他愣住,我一躍而起逃進衛生間,隻聽對方在門外陰惻惻道:「你想在衛生間?也不是不行……」

我懷著恐懼(興奮)的心情:「你再這樣我就喊人了!」

「你喊啊,你喊破喉嚨——」

「哥!」

「也沒人——」

「哥!」

「會來救——」

「媽爬到樓頂去了,說要尋死了!」

「啥?」

那老太太每天不是搓麻就是喝下午茶,活得那麼滋潤的人還會尋死?

23

講真我不信。

但我不得不信。

樓蘇在樓下哭得話都說不出,樓赫隻得立即開車回去。這次她也沒精神和我搶副駕駛了,而是蜷在後座不說話,眼眶沁紅,像個可憐的小動物。

到了地方,樓下已經擁了許多人,兩個制服警察正在維護秩序。

我們好不容易擠到前面,往上看,樓母就站在天臺邊緣,臉色灰白,搖搖欲墜,我忍不住多嘴:「警察同志,這四樓能摔死人嗎?」

對方搖搖頭:「年紀大的人骨頭脆,不好說。」

話音一落,樓蘇登時就崩潰了。

畢竟她這麼多年遇到的最大難題,也就買包包是選個顏色還是 all in,如今親媽要跳樓,對這個小公主還是太過了。

「媽,媽!你下來!」

樓母在上面也看到了爆哭的女兒,聲音悽涼:「小蘇,媽對不起你,我給你存的六百多萬定期,本來是給你做壓箱錢的,都被你爸拿去炒股了!」

「存了五年的定期,他第二年就偷偷取走了,他不是人,不是人吶……」

好家伙,光壓箱金就六百萬!

那嫁妝加一起豈不是一千多萬?

當年我的嫁妝總共才十六萬,怪不得樓家一直看不上我!

即便樓家再有錢,在創一代樓爺爺去世之後也被幾個子女瓜分完全,顯然不算豪門了。

否則樓母也不至於為了六百萬尋死覓活的。

此時樓父也在場,急得臉紅脖子粗:「那也是我的錢!我拿去投資,不也是為了幫兒子創業嗎?!」

「放你的狗臭屁!」

樓母此刻也沒有往日那貴夫人的風範了,跳著腳,雙眼血紅:「那都是公爹留給我兩個孩子的!有你什麼事?!樓志國,你還要不要臉!」

「是你……」

兩個警察連忙警告樓父,讓他不要激化對方心情,樓赫按住他爸,語氣顫抖:「六百萬的錢呢?」

「都在股市呢。」

「賺了虧了?」

「也不算虧……」

「份額還剩多少?」

「一百不到……」

「你!」

樓赫眼一閉,我看得很清楚,剛才他拳頭捏得死緊,手臂上青筋浮凸,眼看就要動手了,幸而還是忍了下來。

我連忙搖搖他手臂:「冷靜,冷靜。」

「我媽年紀大了,又有高血壓,我真怕……」

此刻,他半依著我,憤怒,懊喪,又帶著幾分無助,我扶住他胳膊小聲道:「要不你配合配合我,我想辦法把她喊下來?」

他聞言面色激動:「你怎麼喊?」

「相信我,我有辦法。」

說完,我安撫地拍拍他,擠開眾人站到了最內圈。

24

警察壓一壓手,示意眾人安靜,我朝樓上一揚嗓子。

「媽,我這有個好消息,你想不想聽?」

「我不要聽!你走開!」

「您真不要聽?」我一手摸肚子:「您瞧我這身打扮,有啥聯想沒?」

這天來得急,我正好穿一身寬松睡衣,並一雙平底拖鞋,眾人在樓下議論紛紛,老太太有些猶豫了:「你有啥說啥,別遮遮掩掩!」

樓赫懂了,連忙從身後扶著我:「這是喜事,怎麼能在這個地方說?多寒碜我們家了。」

「媽又不是外人……」

樓母坐在屋檐邊上,一手指我,危險搖晃:「你騙我!你前幾天還和我說沒動靜,怎麼忽然就有了?!」

我去,這老太太猴精!

我連忙圓謊: 「月份還小,我們那不興說出來,就怕坐不穩。」

又撩起睡裙給她看腳:「您瞧,我這身高啥時候穿過平底鞋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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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您下來看看?」

「好,我馬上下來,你別走,我馬上啊!」

老太太沒能如願,一下樓就被警察逮走了,關在屋子裡做了兩個小時的思想教育,直到飯點才被放出來。

這之後,我被迫在冷風裡撩起肚皮,讓她看了個過癮。

「瞧你,這肚子一看就是個生兒子的。」

「說不定還是個雙胞胎!」

「就是太瘦,孕期得好好補補,媽給你找個營養師去!」

樓赫站在旁邊,想說什麼又不敢說,就怕他媽再犯病,可惜老太太的興奮勁來得快去得也快,很快又淚眼婆娑:「你們說說,我早就叫他不要炒股不要炒股,把錢都拿出來給你們做生意,他非不聽!」

「小蘇二十了,沒幾年也是要結婚的,現在好了,我拿什麼送嫁?!」

我啞口無言。

這有錢人結婚跟上市公司並購重組似的,動不動就百萬千萬的鬧著玩,我那點積蓄也是杯水車薪啊。

轉頭再看樓赫,他同樣緊蹙眉頭,陰雲密布。

出了門,我拽拽他手臂:「你在愁那幾百萬?」

「我不是愁錢,是愁我媽,她是不是有點重男輕女啊?」

我明白了,他是怕我不高興。

不過能給女兒準備六百萬壓箱錢的媽,能重男輕女到哪裡去?

「那你是怎麼想的?」

「我對孩子隻有一個要求,親生的。」

「我天呢,你要親自生?」

他輕捏我臉頰:「又貧嘴。」

「是你生的,我都喜歡。」

25

因為不願和樓父住在一起,跟著我們回來的還有樓母樓蘇。

直到深夜,客房門外還能聽到她唏唏噓噓的哭聲,趁著樓赫睡著了,我偷偷開門進去,坐到那哭泣的人影旁邊輕聲喚。

「媽,媽。」

「小藍?」

「你看看這個。」我從睡衣口袋裡掏出一張小卡片給她。

「裡面有三十多萬呢。」

她連忙支起身來,抹著眼淚:「你哪來這麼多錢?」

「是我工資卡,打了四年工攢的。」

「我們做長輩的,怎麼能用你們小的錢?」

「沒關系的媽。」我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,幫她擦著橫流的淚水:「我現在可以獨立帶項目了,今年稅後也能二十多,再加上樓赫能賺,嫁妝的事您不用操心了。」

她聞言,頓時淚眼巴巴:「小藍,你這麼好的孩子,我卻一直看不上你,存心為難你,現在想想真不合適……」

「我們做長輩的,的確有不對的地方,你千萬別介意,別怪媽……」

趁她感動得涕淚交加,我正要把白天的騙局和盤託出,樓蘇從床另一頭爬過來,同樣感動得聲音哽咽:「嫂子,你真願意給我添妝?」

「願意啊,錢嘛,再賺就有了。」

我摸摸她頭:「嫁妝啥的別擔心,家裡還有我和你哥呢。」

聞言她眼圈一紅:「那不是你存了很久的嗎?你一個蔻背了三年,當時我還笑話你……」

「沒事,不背好包,也不影響我帶幾百萬的 case 啊。」

「嫂子,你真好,以前是我不懂事……」

說著,她緊緊握住我的手,哭得抬不起頭:「還有那件事,我真的錯得很離譜,我明明知道他們那樣,我還……真的,真的很對不起!」

不是,他們哪樣了?

小姑子,你說話能別大喘氣嗎?

她一邊哭,一邊道歉,話語在泣聲裡支零破碎:「那天我要是沒給你看那張照片,你就不會和我哥鬧離婚,不會大雨天開車出去,不會在醫院昏迷好幾天……你還對我這麼好,我真的很慚愧…….」

什麼下雨?什麼車禍?我怎麼沒印象?

「照片在哪?拿來我看看。」

她愣住了,小心地觀察我臉色:「就那張照片啊,嫂子,你怎麼了?」

樓母也在旁邊攔著勸著:「小蘇!他們現在好著呢,你又提那茬幹什麼?」

我伸出手:「再給我看一眼,這事就算過去了。」

似乎吃不準我想法,樓蘇猶猶豫豫地瞄著我臉色,樓母不停地唉聲嘆氣。

搞笑,還能是床照?真要是床照我把手機吃了。

樓蘇憐憫地看我一眼,將手機遞了過來。

哈哈哈草。

……還真尼瑪是床照。

26

我需要冷靜。

尤其在想起了一切以後。

回到自己房裡,窗外是與我出車禍那夜一模一樣的漆黑天色,相似的暴風雨夜,相似的電閃雷鳴,仿佛老天爺也在為我傷心哭泣。

我到廚房拿了把西餐刀,在樓赫頭頂比劃了兩下。

想拿刀削他,又覺得沒意思。

再看看時間,已經是半夜一點了。

因為上次傷心而去,我恍惚之下出了車禍,這次幹脆直接打車,還選了一個十年駕齡的老師傅,一腳油門,直奔娘家。

想想自己辛苦數年攢的小幾十萬,沒拿去孝敬自己親媽,反而去孝敬樓赫那個暖不熱的娘,真是可笑至極。

到了樓下,大雨仍在傾盆,我躲在樓道裡不敢吱聲,在門外轉悠了一會,門忽然開了。

我媽披著睡衣,耷拉著眼皮站在裡邊:「喲,這人咋那麼像我攀高枝的女兒呢?」

我:……損還是你損。

當年我鐵了心要嫁給樓赫,我爸媽死活不同意,說樓家背景深懸殊大,我愣是把自己關在房裡,活活餓瘦了十斤,她才哭著把我送走。

也因為這,我們每次回娘家都要吃她的冷臉,漸漸也不回去了。

雖然滴滴師傅駕駛技術不錯,但耐不住雨太大,我身上還是刮了點雨絲,一身睡衣都黏在了身上。

見我噴嚏不斷,我媽嘆了口氣進了廚房,捯饬半天給我端了碗奶白的東西出來,我一手接過去,一邊小聲:「我爸呢?」

「你爸胃不舒服,早就去睡了,我也是起夜看監控才看到你的。」

我賠笑。

再低頭一看,碗裡的湯是我媽的拿手菜,我沒出嫁前每天都要喝一碗的——鯽魚湯煎荷包蛋。

因為我爸胃不好,家裡一年四季,魚湯不斷。

熱氣蒸騰而上,面前的視野漸漸模糊了。

「說說,你怎麼半夜跑回來了?」

我咳嗽一聲:「他們家不太行。」

我媽呸道:「早和你說過,有福之女,不入無福之家。」

「樓赫我先不談,就說他媽他妹,哪個不是鼻孔長在頭頂上,你嫁過去能有好果子吃?」

我再次賠笑。

她用下巴點點我:「趕緊喝。」

我連忙端起碗啜一口,可剛入嘴,便覺得那記憶中的鮮香味有些發腥,含著咽不下去,見我媽滿眼期待看著我,我一狠心,喉頭一動——瞬間扭頭吐了一地。

見狀,我媽酸溜溜地損了我一句:「喲,你這是嫁入豪門了,嘴巴也跟著精貴了?」

我無語凝噎。

她見我眼含淚花,隻揮手趕人:「算了算了,趕緊去洗個澡。」

我衝完澡出來,我媽站在監控小電視面前,咂巴著嘴:「小藍,你來看這人,咋那麼像我那金貴的海龜女婿呢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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