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他習慣虐貓時拍攝視頻，所以房間裡有攝像頭。

我沒有聽話。

我看完了全部視頻。

我眼睜睜看著陸熠在劇烈的疼痛下顫抖，我眼睜睜看著他的身體一點點遍布鮮血，我眼睜睜看著他一點點陷入絕望。

我也親眼看到，陸熠最後短暫地清醒時，是如何忍著滿身的傷口，顫抖著爬到手機前，用殘缺的手指為我打下這段話。

當我蒙著眼睛，期待著陸熠的生日驚喜時，他在與我一墻之隔的房間，嘔出一大口鮮血，顫抖的手就連最後幾個字都來不及打完，就搖搖晃晃地滑落。

甚至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，還在慶幸，遭受這一切的人不是我。

我難以承受，陷入暈厥。

因為大腦接連收到刺激，我失憶了。

我選擇性遺忘了很多事情。

徐風，我們的家，陸熠死去的模樣。

我都忘了。

10

我頭暈腦漲，隻感覺到宋陽在瘋狂掐我的人中：「嫂子，嫂子？」

我皺皺眉，拍開他的手坐起身，發現我們還身處在小區花園裡。

還好，沒有過去太長時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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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嫂子，你沒事吧？」

「我身體不舒服，得先回家了。」我站起身，收好陸熠留給我的東西，「謝謝你，宋陽。」

「我叫了救護車，馬上就到了。嫂子你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再回去吧。」

我搖搖頭，看向他身後的陸熠。

他站在夜色裡，薄唇微抿，眼神落寞。

「不了，我想回家。」我說。

我們回家。

11

房間裡漆黑一片。

花花抬頭看我一眼，又往角落裡縮了縮，埋著腦袋淺淺睡著。

「徐風馬上就要執行死刑了。」我看向陸熠，「等他死了，我就去找你。」

他苦笑：「清清，我想你好好活著，你還有父母，還有朋友，他們需要你。」

「我知道，我能留給他們很大一筆錢。」我深吸一口氣，「如果不是我的存在，你就不會被徐風盯上，也不會死，這是我欠你的。」

「我不希望你想起來，就是怕你會這樣想。清清，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曝光他的人是我們，這件事和你無關。自從我們搬來他隔壁，事情就已經注定會發生了。」

他伸手將我拽進懷裡：「這件事和你無關，有罪的人是徐風。善良，正義，這也正是你身上最吸引我的特質。

「正義無罪，善良無罪。」

「清清，你還記得我們決定救花花的那一天嗎？你說，你隻想它來到這世界上，最起碼，有人曾經短暫地愛過它一次。」

「我又何嘗不是呢？」

「我無父無母，從小在孤兒院長大，我一直不明白自己活著的意義。我一直是零零碎碎的，直到被你一片片撿起。」

「瀕死的時候，我反反復復想起你那句話，我想，我來這世界一趟也不算虧。最起碼，我是被你愛著的，這對我來說就足夠了。」

我沉默地擺弄著已經斷電的舊手機：「備忘錄裡，你的最後一句話沒打完，原本想說什麼？」

他將我抱得更緊一些：「我愛你。」

我笑笑：「我猜到了，可還是想聽你親口告訴我。」

「我愛你。」他微微低頭，在我臉頰蹭了蹭，「所以，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。」

我小心翼翼地將盒子裡的戒指拿出來，自顧自地戴在手上：「真好看。」

「是你給我準備的求婚戒指吧？」

他垂下眸子：「嗯。」

「如果他沒有出現，我會答應你的求婚，那天會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。而不是，在血泊裡看到你體無完膚的屍體。」

「清清。」他冰涼的手蒙住我的眼睛，輕柔的吻點點落下，「別想了，以後都別再想了，好不好？」

那些遺憾，愛意，和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，最終都被一個吻點燃，燎原四起。

陸熠的性格，向來是溫柔又克制。

可四年未見，他曾經會小心藏在心底的佔有欲，如今已經變成不加掩飾的瘋狂。

我又何嘗不是。

我們深深感受著彼此的存在，同時也拼命地想留住當下這一刻。

當我筋疲力盡時，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。

陸熠瞥一眼屏幕，將手機遞過來。

我接過手機，啞著嗓子：「喂。」

「姐姐，你最近怎麼樣？」

我看一眼身後的陸熠：「嗯……蠻好的。」

「明天我會在北園舉辦演唱會，我記得你唱歌很好聽，可以來做特邀嘉賓嗎？」

剛想拒絕，陸熠的吻便落在我後頸：「我好像還沒有聽過我家女明星唱歌。」

「……好。」我顫聲答應。

剛掛斷電話，陸熠就湊過來，輕咬我耳尖：

「清清，原來你喜歡別人叫你姐姐，那我來叫，好不好？」

彼時，我的理智早已被擊潰，無暇回答。

然後，他就叫了我整晚的姐姐。

繾綣的，溫柔的，嘶啞的，呢喃的。

聲聲入耳。

12

陸熠回到身邊的第三天。

傍晚，化妝間。

我閉著眼睛，任由化妝師在我臉上拍拍打打。

陸熠坐在旁邊，輕輕握著我的指尖。

沒人看得見他。

等妝造完成，我迫不及待地把所有工作人員都趕出去，勾著陸熠的脖頸問：「我好看嗎？」

他溫柔地我撫平碎發：「好看。」

我頗為得意：「一會兒，我還要當著幾萬觀眾的面唱歌呢，以前我在 KTV 都不好意思搶話筒。」

他笑：「嗯，我會在最前排看著你的。」

黑色身影突兀地出現在化妝間，黑無常摟著陸熠的肩，笑著湊熱鬧：「我也要看。」

我渾身一僵，臉色發白。

黑無常聳聳肩：「不是吧，這麼不歡迎我？」

陸熠瞪他一眼：「我看我女朋友，你湊什麼熱鬧？」

「你看女朋友，我看女明星。」

這時屋外傳來敲門聲：「清清姐，快十二點了，準備好哦。」

我看向陸熠，壓抑不住的淚水在眼眶打轉。

他捧著我的臉，細膩的吻夾雜著不舍點點落下：「乖，好好活著，我會等你的。」

我紅著眼睛看他：「嗯，要站在第一排讓我一直看得見，更要等我回來。」

「唉。」黑無常深深嘆了口氣，變出一隻胖橘抱在手裡，「咪咪，我一個人好可憐。」

陸熠回頭瞪他一眼：「安靜點能死？」

「我本來就死了。」黑無常一臉無所謂。

敲門聲再度響起：「清清姐，你在嗎？馬上該你上場了。」

「來了。」

我親親陸熠嘴角：「等我，一定要等我。」

「嗯，我等你。」

黑無常抱著貓插話：「放心，我會讓他等你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