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5

皇帝抱著大氅,死死盯著我和沈修,臉色難看到了極點。

從他的視角看過來,更像是我壓著沈修,逼得他往後躲避我的生撲。

我整個人頓時僵住,不知如何是好——腰間有隻手將我扣住了。

沈修將目光對上皇帝:「臣沒那麼快。」

他親手將鳳釵簪回我頭上。

我才翻身下榻,走到皇帝身旁:「你是來送大氅的?」

「知道母後畏寒,沒想到已經畏到了老師懷裡。」

沈修理了理衣衫,說道:「娘娘是給臣準備的,勞煩陛下跑一趟了。」

皇帝正要將那大氅送到我手裡,聽見是給沈修的,他手上一停。

「老師,這麼冷的天,穿得這麼少,看來是不怕冷。」

「臣身體康健,是太後過於掛念,唯恐臣受風寒所侵。」

說話間,皇帝走了過去,將大氅披到沈修身上,替他用力地攏了攏前襟:「老師,你畢竟不年輕了,還是多穿件吧。」

沈修低頭笑道:「我與太後同歲,陛下。」

合著,說了半天,是我老了?

皇帝回頭看我:「母後,我不是這個意思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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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修走到我身邊,睨了眼皇帝,語氣陰陽道:「老了,給人當媽當的。」

沒等皇帝說話,沈修先行禮告退了。

與我擦肩而過時,從衣袖裡偷偷塞了包東西給我。

我用手掂量著輕重,嘴角微微上揚。

6

今日,我起了個大早,約皇後和貴妃繼續上次未完之戰。

皇後得信就來了,貴妃卻遲遲不到。

皇後等得無聊,直接趴在桌上,睡起了回籠覺。

日上三竿之時,貴妃扶著腰,往屋裡挪步。

「該死的,皇上昨夜突然找我,讓我彈了整夜的琴。」

皇後揉揉眼,哀嘆道:「我還以為是宮裡鬧鬼,原來是貴妃奏樂。」

她看著貴妃:「不過,你這臉是怎麼搞的?」

隻見貴妃白凈的臉龐上,添了數道細細的紅痕。

貴妃恨恨道:「還能怎麼搞的,我特麼直接睡琴弦上了。」

我和皇後忍不住都笑出了聲。

貴妃不高興,似笑非笑道:「笑吧笑吧,等會輸錢,就笑不出來了。」

皇後看向了我:「太後不是連鳳釵都輸完了嗎?想空手套白狼?」

我彎起唇角,從衣袖裡掏出那包東西:「你們看,這是啥?」

我飛快地解開,閃閃耀眼的金錠,吸引了眾人的目光。

「我去,小皇帝給你送錢了?」

「你管誰給我送錢呢,開始開始。」

我們從白天戰到了黑夜,直到來了位不速之客。

貴妃正在猶豫出哪張牌的時候,身後突然伸出隻手來,推翻了一張牌。

貴妃罵罵咧咧地將那張牌扶了起來:「誰讓你亂動的?」

我和皇後同時看過去,是皇帝,不知何時站了貴妃身後。

貴妃頭也沒回,繼續思考。

皇帝又伸手推翻了那張牌:「就出這張。」

貴妃愣住了:「我幻聽了?怎麼有那個狗的聲音?」

她將信將疑地回過頭去,飛速切換成笑臉:「陛下,怎麼來了?」

皇帝讓人擺了張椅子,坐在了貴妃身邊。

「朕聽說愛妃在母後這邊,便自行過來了。你們繼續玩,當朕不存在。」

我們三人交換眼神,這誰能當他不存在啊?

貴妃低下頭,繼續出牌。

皇帝面帶微笑,把自己選中的那張塞到了她手裡。

貴妃開口解釋:「陛下,這個不能這樣打,這張牌有用。」

皇帝思索片刻:「可朕就想出這張,不能出嗎?」

皇後出來打圓場道:「能出啊,陛下隨便出,隻是玩玩罷了。」

不愧是皇後,關鍵時刻是識大體,知進退的。

貴妃瞪了一眼皇後,咬牙扔了那牌。

皇後飛快撿起來:「我贏啦!給錢,給錢!」

呃,我收回剛才對皇後的評價。

7

貴妃的至暗時刻開始了。

皇帝對她的牌很感興趣,頻頻幹擾她的決定。

「朕想出這個。」

貴妃壓低聲音道:「陛下,太後就要這個牌,不能出。」

我正雙手捧臉,眼巴巴地等著。

皇帝斂下眼睫:「那就出這個。」

貴妃沉默。

那張牌打下來,我和皇後的表現差不多。

「我贏啦!給錢,給錢!」

接下來,我和皇後眼裡已經沒有皇帝了。

隻有財神爺。

我們開始和財神爺聊起天來。

皇後:「前幾日番邦進獻了紅珊瑚的筷子,特別不錯。」

皇帝:「貴妃,我們出二條。」

貴妃臉色抽搐:「皇後姐姐,打牌別說話。」

原來還可以這樣,我表示學到了。

「我發現,今晚的月亮很圓,咳,一輪圓月。」

貴妃嘻嘻道:「我沒有一筒。」

皇帝攤開手來:「朕剛抓了一張,出吧。」

貴妃:「……」

幾個回合下來,貴妃都快要輸得見底了。

在她被迫出了一張牌,我和皇後同時贏了的時候,她徹底爆發了。

「皇上,你特麼是不是整我,我哪得罪你了?」

不是,吵架別罵娘好嗎?誤傷我了。

皇帝神色淡淡道:「貴妃,注意你的素質。」

貴妃的脾氣也是刁蠻的:「我沒有素質,我注意什麼?你害老娘都快輸完了!」

「輸完了?那正好回宮,朕翻了你的牌子。」

皇帝這是盯上貴妃了。

這就是穿越女的魅力,總能引起皇帝的注意。

皇帝派人把貴妃給強行扭送回宮了。

皇後察覺到形勢不對,麻溜地跑了。

隻剩下了我和皇帝面對面坐著。

他問我:「今天玩得開心嗎?」

我專心地數著錢:「開心啊,我很少會贏。」

他用手抓起一錠金:「那你還有這麼多錢?」

「你說這個啊,是沈修送我的,他知道我輸得可慘了。」

皇帝松了手,那金錠滾落在桌沿。

「你和他,關系如此親近?你為他添衣,他送你賭資?」

「親近嗎?在冷宮的那幾年,我和沈修,還有你,不是相依為命的嗎?」

沈修在國子監讀書時,常被同窗子弟欺凌。

三九冬日,他衣衫盡濕,獨自走在宮墻甬道。

我攔住他時,他臉色慘白,凍得牙關打戰。

我為他烘烤衣裳,換他給小皇子上課,他同意了。

也是那時,沈修就留下了體弱的毛病,他受不得寒。

我才會為他添衣。

至於賭資,往年沈修就經常給我送錢,讓我打點宮人。

隻是我當太後以後,不常與他見面,也就不需要花錢了。

皇帝隔窗望向那輪明月,聲音添了幾分低沉:「與我相依為命的,隻有姐姐。」

從前他沒當皇帝時,管我叫姐姐。當上皇帝以後,管我叫母後。

我不接他的話。

他沉默良久,才站了起來。

「你如今是太後,應當遠離朝臣。」

聽見這個就煩,我把他往門外推去,雙手把門給關嚴實了。

「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。你是皇帝,也管不了。」

8

近日來,皇後和貴妃都不太出現了。

我聽宮人們說,貴妃寵冠六宮,皇後難以入眠。

這對我來說,也太突然了。

怎麼就進入宮鬥情節了呢?

聽說某日早晨,皇帝剛走沒多久,皇後就沖到了貴妃宮中,打砸了不少東西。

其中最慘的是那張焦尾琴,琴弦被一根根地挑斷了。

即便皇後行為過激,但宮中一派都更支持皇後。

隻怪貴妃性情跋扈張揚,整夜絲竹之聲不絕,嚴重影響了附近的宮殿。

特別是貴妃宮和隔壁皇後宮的宮人們,都敢怒不敢言。

按照常理來說,我作為太後,這個時候應該去敲打下不聽話的寵妃,安撫下打擊報復的皇後。

所以我興致勃勃地去了。

貴妃和皇後都在睡覺。

興致缺缺地回了。

我隻好給宮人留言,有空讓她倆來見我。

夜幕降臨之時,皇後和貴妃到了,兩人見面就吵架。

「你是不是要逼得我搬家?整宿整宿地彈你那個破琴,半個月了,姐姐!」

皇後整個人陷在圈椅裡,半睜著眼,黑眼圈佔了上半張臉,整個人怨氣極重。

貴妃半靠在軟榻上,閉著眼睛打哈欠:「你以為我想彈啊?我壓根就不會彈琴,是皇帝非要聽的。」

她伸出五根手指來:「看,手指頭都給我撥出繭子了。」

我嘖嘖稱奇:「皇帝這麼喜歡聽人彈琴嗎?」

貴妃斜眼看我,突然眼眸一亮:「我有主意了,他再也不敢叫我彈琴了。」她握住皇後的手,「咱姐倆有希望了!」

皇後沒說話。

貴妃正要再晃她的手,我及時制止了她。

「別晃了,人已經睡著了。」

貴妃讓人給皇後蓋上了毯子。

「今夜就讓她睡你宮裡吧,我還得再折騰一宿。」

等到明日,貴妃組織了琴藝速通班,嬪妃們爭先恐後地報名,學貴妃的那手古琴絕技。

我也去聽了半日。

貴妃的琴藝,確實是沒什麼可說的。

中途有人質疑她的水平:「這也能說是撫琴?簡直是有辱斯文。」

貴妃抱琴一笑:「陛下就喜歡本宮這種,不入流的微末功夫呢。」

眾人面面相覷,學得更來勁了。

沒幾日,六宮處處都是絲竹之聲,魔音繞梁,三日不絕。

聽聞那日,皇帝還沒走到貴妃宮裡,就雙手堵耳,原路返回了。

也就我這個太後住得靠後,還算清靜。

夜間閑來無事,被近日的氛圍感染,我也搬了張琴到院中。

宮人們聚在檐下,扶著梯子,點起燈籠。

宮女小跑過來,說起前段日子貴妃送了頂走馬燈,問我要不要看看。

三個宮人抬著那巨大的燈,放置在亭中石桌之上。

點上燭火,燈面漸亮,圍著中軸轉動起來。

走馬燈有六面,依次用極細的筆,勾勒天下美景。

那光怪陸離的景象,映著整座亭子,像是在神仙的夢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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