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4

晚上回到家，我厚著臉皮到隔壁蹭飯，反正這幾年我們兩家關系特別好，我和晏曉雪經常一起吃一起睡，家長們都習慣了。

吃飯的時候，我故意提起，「叔叔阿姨，你們看起來心情不太好，是有什麼事嗎？」

其實我沒看出來，因為叔叔阿姨脾氣非常好，不管在外面有什麼不愉快，都不往家裡帶。

這一點，有時候我都羨慕，我爸媽還偶爾吵個架發發脾氣呢。

叔叔愣了一下，「是我影響你們了嗎，不好意思啊。」

「沒有沒有，我和曉雪都長大了，如果你們有什麼煩心事，說出來，也許我們能出出主意。」

晏曉雪給二位夾了菜跟著說，「是啊爸爸媽媽，有什麼事曉雪可以幫忙的。」

叔叔嘆了一口氣道，「廢品站最近，是遇到了一點麻煩。」

別看叔叔阿姨是收廢品的，但其實他們的廢品站那一大塊地皮，都是他們自己名下的。

隻是兩個老實巴交的人，沒心思做別的生意，所以收廢品收了一輩子。

「那邊要搞開發，建樓，開發商要買我的地，但是給的價太便宜了，說我那地上沒有東西，就幾個裝廢品的破屋棚不值錢。

「可我地上沒東西，那麼大一塊地皮是真的呀，我們兩口是沒文化，但也不是傻子，他們太欺負人了。

「我們不肯簽合同，他們就老是派人來找麻煩，搞得烏煙瘴氣，也沒人敢來賣廢品了。」

阿姨接著道，「其實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，他們要建高端住宅，我們那個廢品站，不可能開在人家小區裡。但是他們給的那價，真的不能接受。」

殺人這種事不是隨便就能栽贓的，肯定得有屍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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該不會，叔叔阿姨的廢品站裡被人藏屍體了吧？

或許還沒發生，還來得及。

「叔叔阿姨，這種事我們不懂，但是你們可以請律師啊，他們不就是欺負咱們小百姓老實不懂法，所以才坑人。

我們找律師去廢品站守著，等他們再來簽合同，叫律師跟他們談吧。」

「請律師？那很貴吧，咱也沒跟律師打過交道。」

「叔叔阿姨，您那麼大一塊地稍微要回一點價格來，律師費不就回來了。」

「人家是大公司，咱們小百姓怎麼敢自己去跟人家碰，我覺得得找律師，不行咱還得報警呢！」

我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晏曉雪的小腿，她看了我一眼趕緊點頭附和，「是的爸爸媽媽，咱們請個律師吧，老師教了，要依法辦事。」

叔叔笑著摸了摸晏曉雪的頭，「行，聽你們的，咱明兒就去找律師！」

晚上，我拉著晏曉雪到我家，和我一起睡。

「曉雪，你覺得你能考上咱們市最好的高中嗎？」

晏曉雪點了點頭，「我覺得我能考上。」

「我覺得我也考得不錯，以後咱還一起上學一起回家。」

「好。」

「對了曉雪，暑假你打算做什麼？難得一個沒有作業的暑假，可以好好玩。」

「在家陪爸媽，或者去廢品站幫他們幹活。」

晏曉雪真的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孩子，我爸媽都恨不得她是我們家親生的。

去廢品站幫忙幹活，從來不嫌臟不嫌累，也不覺得丟臉。

隻是叔叔阿姨疼她，很少讓她去幫手。

「曉雪，叔叔不是說了嗎，廢品站有人搗亂，沒人敢來賣廢品了，沒生意的。」

那些人肯定是故意的，先搞得沒人敢來，然後再找機會栽贓陷害，肯定是這樣。

「這幾年，叔叔阿姨挺辛苦的，而且我覺得，叔叔阿姨真的很愛你，對你很好，好多親生父母都沒有他們做得好。

「不過，我也能明白，你肯定很想念自己的親生父母。

「你沒有回去過對嗎？你原來的家在哪個城市？不如就趁現在讓叔叔阿姨帶你回老家，去給你的爸爸媽媽掃墓，讓他們看看你長大了，跟他們說你中考考得可好了。」

我話還沒說完，晏曉雪就紅了眼睛，「可是，爸爸媽媽能同意嗎？」

「當然能，他們一定會同意的，他們很愛你，他們一定也很願意親自去見見你的親生父母，叫他們看一看，你現在依然是有父母疼愛的小公主。」

5

第二天，叔叔阿姨回來的時候，身上的衣裳被人扯破了，叔叔的臉上還帶了傷。

那些開發商找了小混混去鬧事，闖進去什麼也不說，就是亂砸亂扔，把叔叔阿姨辛苦整理好的廢品搞得滿天飛。

還故意把沒有熄滅的煙頭，丟在堆成山的廢紙箱裡，差點引發火災。

叔叔趕他們走，結果打了起來。

警察來了，說是雙方互毆，各自批評教育一番互相原諒，各回各家了。

晏曉雪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主動提起去祭拜自己的親生父母，給養父母添麻煩，但是我卻越來越著急，我怕到最後叔叔阿姨真的被陷害殺人。

所以，晏曉雪在客廳幫叔叔上藥的時候，我到廚房做飯的阿姨身邊小聲道：

「阿姨，您就跟叔叔說，請一個律師在廢品站跟他們談判，您和叔叔就先避開一段時間。

「現在他們都敢打人放火，過幾天萬一更過分怎麼辦？不僅是您和叔叔，我真怕他們傷害曉雪。」

阿姨聽到這話，很顯然慌了神，被嚇得不輕。

「其實昨晚曉雪跟我一起睡的時候說夢話了，我聽到她一直在說自己過得很好，讓他們放心走吧。

後來想一想，她可能是夢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，畢竟，她都三四年沒有回去給爸媽掃墓了。」

「要不，趁著暑假，您和叔叔帶曉雪去旅旅遊散散心，然後帶她回去給親生父母掃墓？以後她上了高中，就更沒時間了。」

阿姨背過去偷偷擦了擦眼淚才問我，「曉雪夢到她爸媽了？」

「嗯，肯定是的，都哭了，但是她肯定不敢跟您和叔叔說，她很在乎你們的，怕你們難過。」

事關晏曉雪，叔叔阿姨從來都不馬虎，第二天他們就找了律師事務所，請了一位有經驗的律師，幫他們跟地產公司談判。

而他們倆，決定先帶晏曉雪回老家祭拜父母，然後帶她去首都旅遊。

叫她去看看首都的好大學，挑一個喜歡的，高中學習的時候就有目標，有動力。

晏曉雪高興壞了，拉著我的手問我要不要一起去。

我不能去，我得留下看看事情會怎麼發展。

看到他們一家三口拉著行李離開家門，我才終於松了一口氣。

不知道能不能完全幫他們躲掉這場無妄之災，但是至少他們現在有不在場證明了，即使廢品站真的出現了屍體，也跟他們沒關系。

他們一家出門三天後，一切就好像排練好了的一樣，真的發生了。

那位周律師坐鎮守著廢品站，避免被強拆。

結果剛住進去兩天，叔叔阿姨經常喂的流浪狗，就從塑料瓶堆裡拖出來一具屍體。

據說是被人用鐵鍬之類的工具打死的，絕大多數傷口都在頭上，人都面目全非了，死得特別慘。

巧的是，死者身上揣著身份證，就是之前一直跑來廢品站鬧事，還跟叔叔阿姨打過架的那個小混混。

甚至兇器，都還血淋淋地安放在叔叔平時放工具的小棚子裡。

6

周律師一大清早出門都嚇壞了，但到底是有經驗的，他沒有聲張，而是第一時間報警，說明情況。

然後趕緊拿出狗糧喂狗，不讓它們圍著屍體打轉。

又用大塊的塑料布將屍體蓋上，避免被外面來往的人看見引起慌亂。

有人想要走進廢品站找點有用的東西，也被周律師拒絕了，因為要保護現場。

很快，大批警察趕來，直接在現場拉起了警戒線。

警戒線剛拉起來，就有一群人走了過來。

「警察同志，這裡邊怎麼回事？」

「與你們無關，向後退，不要靠近警戒線。」

打頭的那人卻不肯走，繼續問，「這廢品站要被封了？發生什麼了嗎？我兄弟昨天晚上來找老張，結果到現在也沒見人回來，我正準備進去找人呢！」

周律師聽到後，立刻警覺了起來，走過來給人遞煙，「您是哪位？你剛才說的兄弟，叫什麼名字？昨天大概什麼時間來這裡的？」

「你誰啊問這麼多？」

「哦，是這樣的，我是一名律師，這裡瞧著像是有什麼案子的樣子，也許你會需要我。」

說完，周律師就遞了一張名片過去。

但是那人卻看也不看就把周律師的名片扔了，還非常不屑一顧地嘀咕了一句，「用不著你，律師老子有的是。」

事情發生在廢品站，叔叔阿姨又剛好不在家，鄰居們都在說他們真是運氣好，萬幸早兩天就去外地了，否則的話，真是全身長嘴都說不清的程度。

晏曉雪給我打電話的時候，在電話那頭都急哭了，說他們準備買車票回來，我趕緊攔著。

「不要回來，你們現在不能回，這件事跟你們沒有一點關系。

「曉雪，你覺不覺得就是你的親生父母在天上保佑你，也為了報答叔叔阿姨對你好，才會剛好喊你們去看他們躲過了這場麻煩？

「所以你們千萬別回來，該幹什麼幹什麼，等你們回來的時候，警察肯定已經破案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