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3章

沈丹熹漫不經心地掃了眾人一圈,玉簡合訂而成的扇捏於掌中,嗤笑一聲道:“好,那就看你們殺不殺得了我。”

劍光交織成網,撲來她的面前,沈丹熹指尖輕捏,玉骨扇面展開一道狹小的弧度,飛出一枚玉簡,瞬間展開的法陣將襲來的劍光一一吞噬,再毫不留情地反射回去。

反彈的劍光受法陣之力加持,更快,更亮,威力更為驚人。

一時間,亂劍以沈丹熹為中心,劈砍向四面八方,“曲霧”躲開了,但有幾名玉昭衛沒能躲開,殒命在自己的劍光下。

前殿的梁木和屋頂被劈砍得亂七八糟,整個殿宇發出一聲咿呀呻吟,轟然垮塌。

沈丹熹的身影隱沒在彌漫的煙塵中,朝著她圍堵過去的玉昭衛一下失了目標,遲疑地停下動作,倏地,煙塵之中一聲嗡鳴的弦響。

一線銀絲從半空閃過,速度之快,將彌漫的煙塵都瞬間切割開。

銀絲從臨近的一名“玉昭衛”身體中穿過,那名“玉昭衛”怔愣片刻,身體才驟然垮塌,被切割成數塊落到地上,最後消散不見。

煙塵之中,這樣的銀絲還有很多,交錯地織成密網,沈丹熹的身影在密網之中忽隱忽現,白淨纖細的雙手自煙塵中探出,指尖按壓在銀絲上,宛如撥動琴弦。

每一聲弦響,都有一個“人”殒命在銀絲之下。

沈丹熹伸手勾住一根銀絲,繃緊,松開,銀絲從她指尖嗡一聲彈出,“曲霧”猛地抬手,靈劍豎直檔在身前,劍刃和銀絲擦出刺耳的尖鳴。

“曲霧”被銀絲壓得後退數步,繃緊的銀絲兩端忽然一松,正當“她”以為這條銀絲已被斬斷時,那飄逸落下的銀絲忽然隨風飛起,松脫的兩頭在她腦後交錯,倏地再次繃緊,直接從後切割進“她”的脖頸。

沈丹熹看到“她”眉心閃動的螢火光芒,是一隻魘蟲。

在魘蟲逃離之前,她瞬影而至,一把捏碎了這隻小蟲子。

周遭霎時安靜下來,所有的人影都消散了,沈丹熹走出殘破的前殿廢墟,左右看了看已大半都被裹入蜃霧中失去形狀的熹微宮,輕聲嘖了下。

這個魘夢還是沒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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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往內殿走去,抬頭看向內院花園中的三道身影。

“姒瑛”和“鳳凰二主”站在花草枯敗,隻剩蜃霧彌漫在地面的花園中,同時轉過頭來,眼神空洞,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她,早已沒了先前的親昵之態。

在他們同時朝她襲來之時,沈丹熹雙手結印,催動了事先落在“姒瑛”和“凰主”身上的銘文。好在這些魘蟲,雖能造景造物造人,卻無法當真仿制出本體的修為。

“鳳君”聽到了自己同類的嘶吼聲,身邊二人的身影已被法光撕碎,兩隻魘蟲被碾碎成了粉末。

沈丹熹指間轉動著一枚玉簡,迎著“鳳君”而上,先前她沒能觸碰到這位“鳳君”,還沒機會在他身上落下銘文法陣。

“鳳君”衝向沈丹熹的腳步卻忽然一頓,猛地調轉過頭,撥開身周蜃霧,飛身往霧氣另一端尚還完整無缺的一座宮殿奔去。

沈丹熹意識到他想做什麼,即便這位“鳳君”是魘蟲造夢的產物,她也並不想當著漆飲光的面殺他。

沈丹熹緊追在他身後,抬手拋出玉簡,玉簡凌空拉長化作一道冰藍色的彎弓,她一手握弓,一手扣動弓弦,寒氣在弓弦之上凝聚,化作一枚尖利的冰箭,嘭得一聲從指尖射出。

冰箭破開前方聚攏的蜃霧,直刺向“鳳君”後心。

隻可惜,還是遲了一步。

“鳳君”撞開那一座宮殿的大門,從外撲入的寒風將屋內擺置衝撞得粉碎,漆飲光驀地抬首,詫異地看向跌跌撞撞衝入殿中的人,喊道:“父王?”

“鳳君”已無法回應他了,一枚利箭從他後心穿透而過,他身上的鳳凰火氣被一股強悍的寒氣封凍,周身寸寸結冰,咔嚓一聲碎裂在了殿中。

漆飲光甚至來不及撲過去接住他,隻從他崩毀的身軀上接住了那根寒氣逼人的利箭,碎裂的冰晶炸得到處都是,將殿內四壁覆上一層冰殼。

沈丹熹聽到殿內痛苦的嘶吼,她深深吸了口氣,抬步走入殿內。

這個魘夢還是沒有破,除了漆飲光所在的這一座殿宇,熹微宮外皆已化作了朦膿蜃霧,外面的魘蟲已被她清理幹淨了。

“如果我說,這隻是一場夢,你會信我麼?”沈丹熹看向跪俯在地上的人。

漆飲光手裡緊緊握著那支箭,剔透的冰箭中流淌著銘文法光,將整個房間都凍上了一層冰殼,但它鋒芒畢露的寒氣,卻並未傷他分毫。

他聽到沈丹熹的話音,抬起頭來,睫毛上淚痕在寒氣中結成了冰霜。

沈丹熹被他發紅的眼睛刺得心中一痛,握住寒弓的手指收緊,在他開口之前先飛快解釋道:“現實中的你中了魘術,被魘蟲侵入靈臺編造了無數的魘夢,將你的意識困在了這些魘夢中。”

“我殺的不是真正的鳳君,隻是偽裝成鳳君的魘蟲,隻有殺了它們,才能破開這一個魘夢,釋放你被困的這一縷意識。”

沈丹熹其實可以不用跟他解釋的,畢竟這隻是一個夢而已,等她殺光侵入他靈臺的所有魘蟲,破開所有魘夢,喚醒他的主意識,他自然會知道真相。

但她還是忍不住解釋了,哪怕是在夢裡。

她知道這是夢,可陷在夢裡的人是不會覺得這是夢的,更何況他還陷得這樣深,他是真真切切地經歷了一場父親死在眼前的痛苦。

“夢?”漆飲光呢喃著這個字,眼神中透出反復地掙扎之意,如果這真的是夢,那在一瞬間陡然從美夢墮入噩夢,也足夠撕碎一個人的心神了。

沈丹熹不想見他受此折磨,打算快刀斬亂麻地破了這一個魘夢,如今外面的魘蟲已被她清理幹淨,唯有這一座宮殿完好如初。

必定是有魘蟲躲在他身邊。

這座殿中,因為漆飲光先前的阻止,她唯一沒有用靈氣驗過的,隻有那顆蛋了。

漆飲光見她往榻上走去,立即意識到她的目標,尾羽一晃,將那枚蛋攏進了懷中。

“你不信我。”沈丹熹腳步停住,不是在問他,隻是在陳述她從他的舉動中所得到的回答,她也並不怪他,能被這麼一個離譜的魘夢困住,可見這隻鳥的腦仁也隻有核桃仁大。

“漆飲光,你阻止不了我,你的主意識被困在剔骨之刑的夢裡,夢中所受的每一刀都已作用在你現實的軀體上,夢中再被剔骨,你現實中也將再受一次剔骨之痛。”

“莫說這顆蛋隻是魘夢造物,就算這真是你我的子嗣,我也會為了你將它砍了。”

沈丹熹放言的同時,身周已浮出片片玉簡,漆飲光不醒,她就隻能從他手裡搶來那枚蛋了。

但下一刻,她的動作忽然停住。

因為漆飲光在她放出玉簡的同時,猛地抬手,握著那一枚冰箭用力刺向了懷中那一顆蛋。

“我信你。”漆飲光用力握著冰箭,手背上青筋浮突,冰箭銳利的箭頭與蛋殼碰撞出的靈風鼓動起他的袍袖。

他低頭看著自己悉心愛護了許久的蛋,在此之前,他一直將它當做他們的孩子。

蛋殼在箭尖下裂開一道道縫隙,裡面的魘蟲發出慘叫聲,大量魘霧湧出,周圍的一切景致都在化霧。

漆飲光失笑道:“我一直便覺得這一切美好得像是在做夢,原來竟真是在做夢。”

沈丹熹一時無話可接,畢竟這隻鳥做的美夢是和她生蛋,她總不能安慰他說,夢想會成真吧?雖然先前和他趴在被褥下一起看蛋殼內搏動的小心髒時,她有過那麼一瞬間的心動。

“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。”漆飲光忽然抬手,握住了她的手指,仰面看向她,眼尾往上彎出微笑的弧度,“但你是真的,所以,你主動靠過來的那個吻,也是真的。”

他眼睫上的霜都化了,這一刻的眼眸如同被水洗過一樣,幹淨清透,蕩漾著毫不掩飾的歡喜,沈丹熹看見自己投映在他眼底的影子,恍惚間像是溺入了水中,無法呼吸。

但很快,他也隨著蜃霧消散了。

這一個魘夢破開,沈丹熹卻沒有如先前一樣接著跌入下一個魘夢中,她重出現在漆飲光的靈臺內,飄浮在他靈臺神府內的魘夢開始一個個破碎開。

他似乎知道了自己被困,並開始主動掙脫魘夢了。

沈丹熹神識往裡侵入,在周圍破碎的魘夢中,依稀能看到一些七零八落的碎夢片段,竟從每一個碎裂的魘夢中都看到了她的身影。

一個個與她有關的美夢,成了裹在外面的糖衣,把他的主意識困在最深層處的那一個剔骨的噩夢裡,讓他醒不過來。

沈丹熹終於看到那一個血色的夢魘,神識義無反顧地撞了進去。

視野中出現畫面前,她先聽到了沸反盈天的怒吼,無數憤怒的聲音重疊在一起,如怒海狂濤一樣衝入她的耳中。

“殺了他!他將神女殿下傷得那樣重,能不能醒來還未可知,光是被判一個剔骨之刑,實在便宜他了。”

“漆飲光,你從小在昆侖長大,試問你在昆侖期間,神女殿下,昆侖上下都是怎麼待你的?你怎麼能對她下如此重手!”

“兇禽果然是兇禽,永遠也不能指望他能長出良心來!”

沈丹熹按住兩邊耳朵,耳中還有嗡嗡耳鳴,昆侖子民會如此憤怒,不僅因為他重傷了昆侖神女,還因為他們早已將這隻孔雀視作了自己人,才會因他的背叛而格外憤怒。

視野漸漸清晰起來,沈丹熹身處在憤怒的人群中,距離那一座行刑臺不到百步,在前面的魘夢中,她神識入夢後,都會直接進入夢中已有的那個“她”身體裡。

但這一次,她卻沒有直接進入熹微宮裡的那個“神女殿下”體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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