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

  啾啾在壓抑氣氛中終於一點點清醒,她急忙松開觸手,將少年放下來,面無表情:“對不起。”

  少年眼睛裡還有血絲,盯著她。

  許久後,他才不甘心地嘁了一聲,別過臉:“……算了。”

  他不是會為這種小事大動幹戈的人,她估計還沉浸在剛才的戰鬥中,不怪她。

  他成熟穩重,不會斤斤計較。

  但是啾啾下一句,又把他釘在原地。

  啾啾說:“我剛才不小心把你當成鍾棘師兄了。”

  什麼意思?

  少年一愣,捏緊了手,抬起頭,聲音危險:“你的意思是,鍾棘就可以?”

  “也不是這個意思。”啾啾低頭垂目,語氣平平地陳述,“隻是他的反應很可愛。”

  比如說把火魔砍成泥,把火魔穿成串,把火魔燒成灰。

  就是有點費火魔。

  啾啾頓了一下:“這樣一想,我覺得鍾棘師兄可以。”

  ……

  少年默了默,氣笑了。

  “我就是鍾棘。”他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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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不可以。”

第22章 幻肢。

  少年,不,鍾棘散發出比之前戰鬥時還要令人畏怯的兇殘感。

  啾啾和他對上視線,心裡一沉,就這樣直接醒過來了。

  她突破了正好九個時辰,靈氣隻剩下最後一絲。怪不得剛剛脫離識海時,看見天地全部碎裂了。

  問題不大。隻要沒損到心境,過幾天就能恢復如初。

  啾啾跳下床,立刻看見小鍾師兄。

  少年屈腿隨意坐在榻上,背靠著她的床沿,眉心緊鎖,看起來暴躁得一匹。

  啾啾感知了一下。

  小鍾師兄確實是築基後期的修為。

  他和識海中少年長相不一樣倒是可以理解,畢竟識海這東西用科學一點的話來解釋就是意識,裡面的一切都可以隨著意識的改變而發生改變,自戀一點的人想在識海裡變得更好看也正常——

  但他們連修為都不一樣。

  這不正常。

  啾啾根本看不出那少年的修為,隻知道他自然散發的威壓,就仿佛上等生物在注視紙上的螞蟻。

  所以啾啾之前否定了他倆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。

  沒想到他倆還真是一個人。

  “鍾棘?”啾啾蹲下來看他。

  少年是那種一眼過去就讓人覺得生命力旺盛的人,可現在他卻臉色蒼白,闔著的眼下有抹病態的紅。

  “鍾棘。”

  “……啊。”鍾棘似乎在朦朧中應了一聲,過了半晌,終於睜開眼。他心情平和的時候,眼睛是明亮的烏黑,他殺欲過重的時候,眼底會有極暗的紅。

  現在眼底是紅的。

  他依然屈腿坐著沒動,隻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地直勾勾盯著地面。

  腦袋還在裂開的疼,那種疼順著血流,傳遍身體每一個角落,最後直鑽心窩子,讓他很想殺個什麼東西,見點血,這樣才能緩住脊骨上升的焦躁感。

  啾啾將案幾上冷掉的半杯清心茶遞給他——這是突破前她特意備在這裡的。

  防止自己走火入魔。

  鍾棘仰頭喝了一口。

  他現在看起來很虛弱,喝水時一絲茶液從唇邊滾下來,順著微微凸起的喉結滑落,最後湮沒於紅色的衣領,隻留下條清亮的痕跡。

  啾啾問:“你好點了嗎?”

  少年放下杯子,喉結又滾動了一下,才漸漸眼神清明,他揉著額頭站起來:“你突破了?”

  “嗯。”啾啾點點頭。

  她已經是個築基期的修士了,明顯感覺丹田裡可以容納的靈氣是以前的數倍,這種感覺讓人輕飄飄的。

  啾啾是個很懂分寸的人,想了想,她不準備問他識海的事,隻是和他解釋別的:“對了,之前我識海裡那個東西不像是我意念操控的,更像是……”

  她停了一下,找了一個最合適的詞:“更像是幻肢。”

  雖然也是因為大腦催動才會生長出來,但是驅使它的感覺和驅使木刺的感覺不一樣。就好像來不及思考的時候,身體會憑本能行動。幻肢也可以憑本能行動。

  鍾棘懵著:“什麼東西?”

  “那個觸手。”

  那玩意兒。

  少年臉色變了變,一副又想兇的樣子。

  其實啾啾也很難。她是聽說過有人會在突破時,醍醐灌頂琢磨出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的能力,未來的棠鵲便是這樣一個幸運兒,她能開花。但啾啾怎麼也沒想到,她會催生出這麼克蘇魯的東西。

  別看她小小的身體,她卻有大大的觸手。

  啾啾平靜地和他解釋:“因為它是幻肢,所以當時情況緊急,它就擅自行動了。又因為它隻是幻肢,沒有和我神經相連,所以我不會有任何感覺,包括痛覺和觸覺。也就是說——”

  “我被它白摸了?”鍾棘明白過來,暴怒。

  “……”啾啾覺得不能讓他這麼吃虧,於是寬慰他,“是我白摸了你。”

  一個沒有享受到,一個沒有讓對方享受到。

  扯平了。

  鍾棘還是很生氣,在屋子裡毫無意義地來來回回走了好多遍,才一瞪她:“下次別讓我那麼費腦子。”

  突然轉移開的話題讓啾啾愣了一下,眼睛漆黑——費腦子?

  她很快反應過來。

  這樣一想,還真是。

  是小鍾師兄先猜到她突破瓶頸是什麼的。所以他才一直給她施壓,後來更是一次次用瀕死感刺激她。

  啾啾心裡一沉,萬萬沒想到,有朝一日,她竟然會被小鍾師兄的腦筋所幫助。

  看來她要多看看書了。

  啾啾機械地點了點頭:“以後我會努力思考。”

  鍾棘瞟她一眼。不懂她為什麼一副受打擊的樣子。

  片刻後,啾啾抬起眸子:“對了,你為什麼會在問世堂?”

  ***

  沂山派是整個修真界公認的最邪道的門派。

  他們居住在暗無天日的幽羅山,幾乎不會出山,有著獨一無二的社會結構。以女為尊,信奉蜂後,不與外族通婚,不遵守任何秩序,每日隻想著如何爾虞我詐,如何殺同門、殺外人、殺兄弟姐妹。

  連魔修都比不上他們。

  自古正邪不兩立,見面就開打。更何況這次沂山派是來明搶的。

  進入沂山派的營地寨子後,張弛讓眾人分頭行動。

  “記住,盡可能暗中行動,這地方有什麼修士尚且不明,不要鬧出騷動引來增援。情況不妙就立刻撤退,切勿戀戰——還有。”

  張弛閉了閉眼:“沂山派乃是魂修,他們操縱的那些傀儡,最好不要破壞掉。一來和他們戰鬥隻是白費力氣。二來……給這些可憐人留個全屍罷。”

  “知道了。”師弟師妹們紛紛點頭。

  “那便出發罷。萬事小心。”

  隊伍應聲解散,諸位弟子各自挑了條路,由外至內,包成一個圓,潛行圍剿進去。

  張弛走的便是面前這條路。

  躍上房檐、躲在幹草垛後,又或是藏匿於陰影中。不少內門弟子會嫌棄這種做法不夠清高不夠光彩,他們卻做的得心應手。

  沒辦法,外門弟子明明學著門派中最低等的功法,卻時常被派去執行高危任務。這些都是保命的基礎技能——清高?能當護身符使嗎?

  至於張弛,他雖不是外門弟子,卻時常幫著問世堂執行任務,生存經驗甚至比許多外門弟子還要豐富。

  他這一路遇到了不少被操縱的屍體,隻會機械地沿著被規劃好的路線往返巡邏。張弛仿佛一隻敏捷的黑貓,一路悄無聲息解決了好幾個操控它們的弟子,又藏好他們的屍體,確保自己沒有留下蛛絲馬跡。

  沂山派就是這點好。

  他們的傀儡隻能察覺到杵在面前的敵人。而修士感知力又太低,遠不如道修。

  潛行對他們再有用不過。

  張弛耐著性子,慢慢等待,慢慢深入,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又一次翻身上樹,他視線捕捉了另一棵樹上的影子。

  距離挺遠,沒辦法在一瞬間絞殺對方——有點麻煩。

  心裡驀地一沉,張弛手心當即翻出一道火舌,準備在對方出聲之前攻過去。

  那道身影卻隻是抬起頭來。

  張弛和他四目相對,手心的火舌又熄滅下去。

  ——是苟七。

  那小少年比他更謹慎,不知道從哪兒扒了一套沂山派弟子的衣服套在身上。

  兩人遠遠地點了點頭,準備繼續前進,然而斜下方卻突然傳出一道厲喝。

  “什麼人!”

  一瞬間。

  威壓如烈風一般衝刷掃蕩。

  張弛身子一僵,咬緊牙關,不讓自己在這過重的壓迫中發出聲音,不遠處的苟七也死死捏住拳頭,及肩長的碎發被風吹得往後飄揚,露出小少年一張秀氣溫和的臉龐。

  這是……金丹中期的修士!

  他們恐怕沒法對付!

  張弛背後出了一層冷汗,壓抑住呼吸,死死盯著前方。

  “出來!”

  那人又喝了一聲,聲音在一點點接近他們。

  苟七已經握住了劍,一副準備戰鬥的模樣。

  那人冷哼:“休要以為能瞞過我!”

  聲音即將折過棚屋的轉角——

  張弛的手也覆上劍柄。

  炙風搔動,天地靜得能聽見唾液砸進胃裡的聲音。那修士的氣息越來越近、越來越近,就在這時候——

  “砰”地一聲!

  一聲巨響,來自東邊,即使隔了很遠,還是能感受到那龐大的威力。

  那邊是——沂山派的另一個營地!

  金丹期修士驀地腳步一停,沉聲問:“怎麼回事?”

  他也顧不得這邊了,調頭匆匆走遠。

  張弛松了口氣,又和苟七交換了一個眼神,轉而扭頭看向東邊。

  夜幕低垂,持續許久的瑞光還布在天空上,天際流淌出絢爛的銀河——從這裡眺望,隻有空曠的焦火山山嶺。

  但願不是師弟他們遇到事兒了。

  張弛擔憂地想:小鍾師弟,你們勢單力薄,可千萬要藏好了,絕對不要引起任何騷動!

  ……

  堅固的牆壁在眼前破出一個大洞,碎石紛紛揚揚落了一地。一陣風拂過,半空中的灰塵四處亂撲。

  啾啾面無表情看著面前粉碎的牆壁,目光死沉。

  他們剛剛過來這邊,隻看到一座破敗的茅草屋。

  走進屋子,裡面卻別有洞天,出現了高高的圍牆,大紅色,仿佛是行宮院牆,高不可攀。

  啾啾抬頭:“我們分頭找找門在哪邊吧——”

  然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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