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我想了想補充道：「估計是上次我倆聊天被周玉聽到了，然後她不知道怎麼告訴了沈宴，我說他這人很無趣。」

陳媛感覺三觀有些崩塌了：「啊？」

我告訴她：「沈宴打唇釘是因為我。」

陳媛頓了頓，問我：「所以？」

我繼續道：「他還打了舌釘，還……挺好看的。」

陳媛沉ṱṻₜ默了。

半晌，她問我：「然後呢？」

我腦海裡突然閃過沈宴湊近我的那幾個畫面，胸口處又開始湧動著不上不下的奇怪情緒，導致我一時半會兒腦袋放空，想不ẗú²到要說些什麼。

「好了，我知道了。」陳媛說話的語氣變得深沉起來，「你和沈宴準備什麼時候開始背著我談戀愛？」

我下意識地剛想否認，話到嘴邊卻又戛然而止。

陳媛一眼就看出了端倪，她幽幽嘆了口氣，「你和沈宴，行吧，你倆也算般配，談就談唄。」

我試圖解釋：「不是，你誤會了，我是因為愧疚，你懂吧，我覺得我現在否認這些沒必要，哎呀，畢竟——」

我腦子亂糟糟的，解釋的話毫無邏輯，陳媛一臉根本不相信地看著我。

「算了。」我放棄了，我覺得和陳媛完全解釋不通，「你不懂。」

陳媛點了點頭：「是，我不懂，你從小到大性格就是別別扭扭的，喜歡就談唄，在這扭捏，我確實不懂。」

我被說得莫名有些生氣，把床上的枕頭扔到了她臉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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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

最近這幾天我總是能偶遇到沈宴。

要不然是在食堂，要不然是在同一棟教學樓，要不然就是在路上。

見面時我通常隻是略為高冷地點點頭。

沈宴則會衝我露出一個不算明顯的笑意。

陳媛對此已經麻木了。

她認為這是我和沈宴之間的小把戲。

沈宴打了唇釘這事在社團和班群裡掀起了一波不小的風浪。

由於不少人都感到震驚，時不時都有人八卦地去問沈宴為什麼會突然打唇釘。

沈宴因為這事專門給我發消息，問我有沒有時間陪他散心。

我問他怎麼了。

他回我：【沒什麼，就是有點煩。】

然後他就訂了兩張電影票，讓我陪他去看電影。

我提前和陳媛說了一聲，以免她周末約我去逛街我沒空。

陳媛聽我講完後略顯無語地翻了個白眼：「散心散到倆人去看恐怖電影啊？你倆到底是真笨，還是裝純情啊？」

我回她：「不和你說，你不懂。」

陳媛敷衍我：「行行行，你隻是因為愧疚，所以才答應陪他去看電影，行了吧？」

我不想理她。

電影開場時，我倆點了一份爆米花。

也不知道是什麼心理，明明可以點兩份，但我就是隻點了一份放在了椅子的中間。

恐怖電影看起來很無聊。

沒有血腥的場面，也沒有驚悚的地方，我看得有些昏昏欲睡時，肩膀上突然靠過來一個頭。

沈宴把頭輕輕擱在我的肩膀上，說道：「我有點怕。」

沈宴身上的味道很幹淨很好聞，他繼而碰了碰我的手背，「我可以拉住你的手嗎？」

我隻猶豫了片刻，便點了點頭。

沈宴很輕地笑了一聲，而後我隻覺得他牽住我的手腕上一涼。

我有些驚訝地低頭看時，發現是一條手鏈。

款式是我最喜歡的那家小眾品牌高定款。

手鏈中間的珠子上刻著我的名字縮寫，珠子背面是沈宴的名字縮寫。

「雖然比不上我之前送你的那些禮物，但這條鏈子的錢是我自己第一次賺錢買來的。」

沈宴垂眼看著手鏈，不知道在想什麼，「不過如果你不喜歡扔了也沒事，不用還給我，我下次再送你更好的。」

我突然覺得沈宴說這話的語氣聽起來有點怪可憐的。

也許是因為愧疚心作祟，我感覺我心髒的某處像是揉成了一團軟綿綿的棉花，變得很容易心軟，否則我怎麼會沒有當即把沈宴這明晃晃表示自己心意的手鏈收下了，而沒有拒絕呢？

就連後面電影結束，沈宴和我表白時，他就用那雙琥珀色的清冷眼眸直直看著我，眼睫輕顫，說了句：「我最近心情有點煩，你不要拒絕我好不好？」

然後我就點了點頭，答應了。

我，就，答，應，了！

我把我和沈宴在一起的事情第一時間告訴了陳媛。

我和她解釋：「你聽我說，因為前段時間我想了想，就覺得從小到大我似乎對沈宴的態度都不大好，但是他不是一直都對我很好啊，然後這次又做到這個份上，我就對他有點愧疚，然後就——」

陳媛敷衍我：「好好好，你是因為覺得對沈宴愧疚所以才答應和他在一起的，對吧？真搞不懂你這種別扭的性格，想和人談戀愛還非得給自己編個理由。」

我：「……」

我覺得最近還是不要和陳媛聊天了。

11

沈宴公開發朋友圈那天晚上，周玉沒回宿舍。

我和陳媛聯系了導員，才知道周玉和別人去了酒吧，意圖學別人買醉。

其實我一直都挺不懂周玉的。

說她濫情吧，她自始至終心裡的白月光都是沈宴，說她專情吧，她又喜歡勾搭其他男的。

隔天早晨，我們見到周玉時，她渾身都是酒味，眼睛哭得有些紅。

而後我從陳媛那裡得知，周玉去買醉，不是因為沈宴，而是因為她被人掛在了學校的表白牆。

那人好像是陳媛在體育隊一個好兄弟的女朋友，在表白牆上罵她是綠茶婊，就喜歡給人當小三，等等之類的，罵得挺難聽，事情鬧得還挺大，學校裡一多半的人都在議論她。

馮骞本來就不是個好人，因為這事和周玉分了手，周玉和馮骞都睡過覺了，馮骞卻一分錢都沒給周玉花過，摳得要命。

我並不同情周玉。

她這人做錯了事情就是要遭報應，隻是我和陳媛看在同宿舍份上懶得太過計較，也不過是做了些不痛不痒的讓她心裡不舒坦的事情而已。

但我看她桌上沒紙巾，還是扔了一包給她。

她看了我一眼，不知道在想什麼，眼睛紅得更厲害了。

接連一段時間周玉都沒去上課，晚上很晚才回到宿舍。

直到快到放寒假時，我桌子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嶄新的 Gucci 包包。

下面夾著張字跡工整的字條，寫著【抱歉】兩個字。

陳媛的桌上也有張字條和一個包裹。

我有些驚訝，然後轉念一想就明白了。

估計這段時間周玉是去外面兼職然後用自己的錢買了個包包還給我。

我其實不大明白為什麼有些人隻有得到了懲罰，才能認識到自己在做的事情是錯誤的，不過無論如何，雖然我和周玉不再可能成為朋友，但是每個人有犯錯的時候，也就有改過自新的機會。

我收下了包包，在紙條上回應了一個笑臉。

這也算是我倆之間的糾葛一筆勾銷了。

至於陳媛，她肯定也會有自己的判斷。

中午沈宴約了我吃飯。

我隨口和他提了下周玉的事情。

他皺了皺眉，有些疑惑道：「周玉？誰啊？」

我愣了片刻。

而後我告訴他是之前和我們一起吃飯的那個喜歡他的女孩子。

沈宴想了想，隨意道：「有些印象，好像聽你們說過，但不記得她名字。」

我有些感慨，所以周玉做了那麼多的事情，實際上她喜歡的男生連她的名字都不記得。

正想著，沈宴突然看著我說道：「你是因為愧疚才和我在一起的嗎？」

我正剛咽下一口飯，聽到這話差點沒噎到。

八成是陳媛這大嘴巴。

這人天天就喜歡八卦我和沈宴，估計是跑去問沈宴我倆情況時不小心說漏嘴了。

我想了想，剛想好好解釋，就聽沈宴笑了一下，說道：「因為愧疚和我在一起也沒關系的。」

我驚訝地看著他：「你接受程度這麼高的嗎？」

沈宴低頭親了我一下。

唇釘磕在我下巴上，冰冰涼涼的，有些奇妙的感覺。

他又親了我一下。

這次親得有些用力，我倒是不怎麼痛，就是有點喘不上氣來，但是沈宴就不一樣了，他垂下的眼睫顫得厲害，明顯有些吃痛地看著我。

估計是唇釘硌得慌。

我看著他笑，半晌突然又想起剛剛沒聊完的話題，還是覺得要解釋一下：「我可是獅子座诶，我才不是那種因為感動就勉強自己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的人，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是因為愧疚和你在一起的。

「至於我和陳媛說的那是另一方面啦，畢竟——」我語氣一頓，又補充道，「我們獅子座都比較愛面子啦，我就是單純地不想和陳媛承認我喜歡你，你懂嗎，就是感覺說出來會有點丟面子，明明我前段時間還說不可能喜歡你來著。」

沈宴點了點頭，表示自己明白我的意思。

而後他突然道：「那我也和你坦白一件事情。」

我不解地看著他。

他聲音很輕地俯在我耳旁道：「其實我是故意的。」

我有些茫然，沒太懂他的意思。

但是無論後面我再怎麼追著沈宴問，他都笑著任由我胡亂折騰, 再沒回答一個字。

晚上我翻來滾去地睡不著。

把陳媛叫起來和她一起琢磨沈宴那話的意思。

過了片刻, 陳媛突然恍然大悟地看著我：「我靠, 沈宴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。」

我讓陳媛解釋解釋。

但她也不肯告訴我，隻是翻了個白眼說道：「你們倆非得天天在我面前秀恩愛是吧？我要睡美容覺了, 明天還和弟弟有約呢。」

我很鬱悶。

直到許多年之後，我們倆已經走到了籌備訂婚的階段。

一起收拾準備搬進新家的物品時，我從沈宴行李箱裡一本上鎖的日記本裡找到了答案。

【2017 年 9 月 21 日晴

【我知道她最容易心軟，我今天幫她帶飯時跟他講我不小心崴了腳, 她信了，她很著急，但我是騙她的。】

【2017 年 10 月 11 日晴

【今天她和別的男生談戀愛了, 我有點心煩。】

【2017 年 11 月 25 日晴

【今天她和別的男生去了電玩城, 我曠課坐在門口等了她一晚上，她果然心軟了, 根本玩不進去遊戲，隔著玻璃偷偷看我。】

【2017 年 12 月 13 日陰

【今天發燒了, 故意排隊淋雨幫她帶了燒雞, 她又心軟了。我說能不能和她男朋友分手, 她看我難受的樣子很快就同意了。】

……

我：？

敢情我才是個特別容易上當受騙的小醜啊。

我暴怒。

對著正在試伴娘衣服的陳媛和不遠處在煮飯的沈宴喊道：「你倆給我過來！」

飯菜的飄香伴隨著陳媛不耐煩的聲音傳來：「鬼叫什麼，我千裡迢迢從公司趕來試這破衣服, 為了你推了多少個會議啊, 盛瀟你有沒有點良心！」

沈宴則推開廚房的門, 他站在不遠處笑意淡淡地看著我。

我突然一瞬間明了。

沈宴學習那麼好的人, 腦子怎麼可能不聰明呢。

無論是從前的那些事情, 還是此刻我能無意中翻到他的日記本，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事情。

所以其實所有的緣分使然，並不是上天注定, 而是有人故意為之。

但我這種向來小肚雞腸的人, 此刻就偏偏要和沈宴計較。

我挑眉看向他，語氣裝得很不爽：「解釋一下？」

沈宴朝我走來。

他在陽光下熠熠生輝, 垂下的睫毛仿佛鍍上了層鎏金, 隻微微一顫，便襯得他那張清冷好看的臉格外惹人憐愛。

我到如今才意識到他這副樣子ṱũₗ其實是故意在我面前裝可憐。

他用手指蹭了蹭我的臉頰：「別生氣了, 你親我一下, 就當解氣了。」

我：？

剛剛開門走出來的陳媛剛好看到了我倆膩歪在一起的畫面, 又「砰」的一聲把門關上了。

她罵罵咧咧的聲音從門後傳來：

「你倆到底有完沒完？

「受不了了, 我要叫嚴晨安過來和我一起受苦！」

……

晚上我們三人加上叫過來的嚴晨安在客廳鋪著毯子打撲克牌。

陳媛突然把手機遞給我：「诶, 盛瀟，你看看。」

手機上顯示的是朋友圈的頁面。

是周玉發在上面的一張照片。

照片裡她穿著球服在教幾個小孩子打籃球。

配文是：【工作中每一個幸福的瞬間。】

自從她那次被掛在表白牆之後，她就被網暴了很長一段時間，性格也變得鬱鬱寡歡。

後來她畢業就不知道了去向, 眼下我看她朋友圈才知道她回到了老家去當了小學體育老師。

不同於上大學時候留短發的樣子, 照片裡她留起了長發, 穿起了長裙，變得溫柔了許多。

年少時因為虛榮和叛逆而犯下的錯誤終究會沉澱在時間的長河裡。

即便我們從來不是朋友，但我也祝願她, 祝願每一個在成長的旅途中披荊斬棘的人，奔赴的未來永遠星光熠熠，繁花似錦。

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