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

  翟詩畫的腿彎處痛極,像是被人狠狠踢了一腳。

  宮女們剛要將她攙起來,便聽見一道極冷的男音沉聲命道:“讓她跪著!”

  翟詩畫掀眸一看,慕淮已然站在了她的身前。

  他一身玄裳冕服,戴九旒冕冠,矜貴奪目地睥睨著地上的她,就像是在看一隻螞蟻。

  慕淮聲音冷極,隱隱透著隨時要暴怒的戾氣——

  “你算個什麼東西,敢教訓本王的人?”

第20章 爆發

  翟詩畫定睛一看,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惹到了缙王的人。

  她自小被驕縱慣了,沒被家中長輩說過重話,逢上今日這種局面,一時慌了陣腳。

  慕淮低首看向了仍跪在地上的容晞,冷聲道:“起來。”

  容晞依言起身後,將葉雲嵐從地上扶了起來,葉雲嵐已經被嚇得雙腿發軟,起身後是將將站定。

  容晞小聲對葉雲嵐道:“你先回去罷。”

  葉雲嵐心跳如擂鼓,她衝容晞點了點頭,隨後飛快奔離了此處。

  翟詩音見妹妹翟詩畫遲遲未歸,便出未央宮來尋,卻沒成想,自己的妹妹竟跪在地上。

  而她身前的人,竟是缙王慕淮。

  翟詩音有些興奮,她問向身側宮女:“我的妝發有沒有凌亂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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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翟詩音今日梳了高螺髻,鬢邊還插了玉掌梳,可謂斜雲鬢膩,再襯上其清麗姣好的容貌,端得起一句麗質佳人。

  宮女點了點頭,順帶著諂媚道:“大小姐今日極美,衣發都沒有紕漏。”

  翟詩音聽罷,這才款款地往眾人方向走去。

  待走到翟詩畫身側後,翟詩音向慕淮儀態萬千地施了一禮,隨後柔聲道:“家妹這番是頭一次入宮,之前雖有嬤嬤教習,但因她性子頑劣還是失了規矩,還望殿下饒恕,回去後臣女定會好好教導她。”

  話畢,翟詩音順勢掃了一眼容晞。

  覺她容貌屬實平庸,有些不明慕淮如此護她的緣由,想著回去後,查查此女的身份。

  翟詩音一直半屈著雙膝,慕淮卻一直沒讓她免禮,仍讓她保持著適才的姿勢。

  他冷睇著眼前的翟氏二女,沉聲問道:“不懂規矩是嗎?”

  翟氏二女不明所以,大氣都不敢喘一聲。

  慕淮仰首,望了望高照的煦日,微微眯起了眼。

  像隻慵懶的獅子。

  再度掀眸後,他看向翟詩畫的眼神又冷了幾分,道:“天未暗之前,不許離開此處。就在這一直跪著,本王會著人至此看著你。不懂規矩無妨,今日一並教給你。”

  慕淮的語氣頗重,絲毫不留情面。

  翟詩畫聽罷,眼淚倏地就從眼眶裡冒了出來。

  現下雖是冬日,可離天黑還有好幾個時辰呢,而且這青石地冷極,她隻是個嬌弱的小姑娘,這缙王怎麼就不知道憐香惜玉呢?

  翟詩音剛要向慕淮求情,還未啟唇,慕淮便瞧出了她的心思。

  他斂眸,單挑鋒眉,問向翟詩音:“你也要陪你妹妹一起跪著嗎?

  翟詩音看了看低泣的妹妹,終於露出了虛偽的一面,她才不會為了她去跪上四五個時辰,便回慕淮道:“……皇後娘娘尋臣女有事,臣女不宜在此久留……”

  翟詩畫驚於姐姐的回答,看向她時卻見翟詩音對她無奈地搖了搖首,她氣得哼了一聲。

  一場鬧劇終散。

  容晞小心地跟在慕淮的身後,迎著正午刺目的日頭,往衢雲宮走。

  慕淮倏地站定,回過身後,看著容晞垂著頭首,沉眉問道:“你主子是我,怎能任由他人折辱?”

  容晞抬眸,眼前男子的冕衣隆貴繁復至極,腰際緣闢黯紅大帶,其上繡繪九章紋飾。

  鎮重威嚴,不可逼視,讓人心生畏懼。

  容晞平復著心跳,低聲回道:“奴婢身份擺在那兒,低微慣了。”

  聽她提到了身份,慕淮面色未變,言語頗有誅心之意:“也是,奴婢就是奴婢。那二女雖無位份和诰命,到底也算是皇後親眷,官家小姐。”

  言畢,他觀察著容晞的神色。

  卻見她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靜謙謹,並未有異。

  慕淮眉宇又蹙了幾分,剛欲振袖轉身,想起適才瞧見了葉雲嵐,又問:“身子可有恙?”

  容晞心跳一頓,隨後搖首,回道:“勞殿下惦記,奴婢身子無甚大礙。”

  慕淮頷首後,容晞繼續跟在了他的身後,她回味著慕淮適才的言語。

  奴婢就是奴婢。

  心像被刺了一樣。

  ******

  莊帝身體情況愈差,甚至罷朝了幾日。

  這半月來,便由缙王慕淮代為理政。

  他時常在政事堂忙碌到深夜,與容晞相處的時間漸少。

  因著是在孕初,容晞的身子又虛寒,懷著身子做事異常辛苦,還總嗜睡。

  她一直猶豫著,要不要同慕淮講出實情,眼看著自己的小腹微隆,日子久了就該瞞不住了。

  葉雲嵐給她開了好些補藥,甚至偷偷在其中加了名貴藥材,幫她穩胎。

  慕淮得空時仍會向容晞索|歡,容晞便將事先備好的鴿血抹在了裡衣裙褲處,騙慕淮說自己來了月事。

  她害喜得厲害,慕淮見她總是嘔吐,心中也起了疑惑。

  容晞便騙他,說女子月事不順,也會想嘔吐。

  慕淮聽罷,將信將疑。

  是夜,慕淮難得留在衢雲宮,卻沒有批折子。

  容晞一如平日,站在書案旁為慕淮磨墨。

  她隱約覺得,今日的慕淮很不一樣,他雖在灑金紙上練著字,卻不如以往書那端正工整的字,反倒是肆意揮毫著狂亂的草書。

  墨漬浸染了他一手,他卻絲毫不顧,抬筆繼續沾墨。

  他雙手修長,指骨分明,容晞尋來了湿帛,小聲在他耳側道:“殿下…奴婢為您拭拭墨漬。”

  慕淮低聲道:“嗯。”

  他適才是站著揮毫,撂筆後,方才坐在了圈椅處。

  容晞俯身,輕柔小心地用湿帛拭著他手指上的烏墨,慕淮垂目,見她纖長濃密的羽睫上下輕掀。

  自己有些粗粝的手掌,正被女人柔膩的掌心輕輕包裹。

  他呼吸深重了幾分,大手一攬,倏地將女人圈在了身上。

  容晞跌坐在他的懷中,見男人眸中遍染深晦,手也熟稔地扯向了她的裾帶,慌忙制止道:“殿下…不可……”

  慕淮嗓音沙啞,不悅地問:“算日子,你月事不是早過了?”

  容晞閉目,平復著心跳,用極低的聲音回道:“…奴婢…不想。”

  慕淮輕笑了一聲,隨即倏地鉗住了女人的下巴,沉聲問:“不想?你當你是什麼身份?”

  “撕啦——”一聲。

  慕淮的力氣很大,絲綢制的褻衣便像撕紙一樣,被扯了個稀碎。

  男人泄憤般地吻向她時,容晞心中難得也有了怒氣。

  她的自尊便如這衣裳一樣,破碎不堪。

  每日都在他身|下卑微承歡。

  讓她用什麼姿勢,她便用什麼姿勢。

  看他臉色,每日都怕被他弄死。

  是,她是玩物、是奴婢,這一切由不得她不從。

  她自幼也是被父母寵護長大的,就因家道中落,變成了身份低微的宮女,就要終日被男人欺負羞辱著。

  可她最氣的是,明明慕淮是個極惡劣的男人,她竟然對他生出了女子情思。

  真是可悲又可笑。

  慕淮突覺唇上一痛,隨即有絲縷的血腥氣溢出。

  他松開了容晞,方覺自己竟是被這女人咬了。

  他用指腹將唇上血跡拭幹,卻並未作怒。

  竟是不馴的笑了,眸中還夾雜著玩味。

  慕淮看向容晞,她一向溫軟柔順,可今夜那嬌美的面容上,竟是難能存了絲慍色。

  有趣。

  思及,慕淮笑意漸斂,倏地將她抱舉在了書案上。

  筆墨紙砚被撥散了一地,容晞被他此舉駭得驚呼了一聲。

  坐定後,她將臉側了過去,在心中思慮著對策。

  她不想、很不想在這上同慕淮敦倫。

  慕淮撐著雙臂,像看獵物般,盯視著書案上的美人兒。

  驀然間,窗外突傳蒼涼且急銳的尺八樂聲,隱隱暗藏著絲縷殺機。

  容晞徇著聲音看向了窗外,見將圓之月被一片繡紅暈蝕,眸色不禁微變。

  隨即便是宮人邊擂鼓,邊高喝著:

  “——霽華宮走水了!”

  窗外天象分野,流雲縹緲。

  慕淮唇角笑意漸冉,似兇獸茹血般,眸色雖無波無瀾,卻透著幾分殘忍。

  他終於松開了容晞,甩袖闊步離了書房。

  容晞隻覺,自己的那顆心似是要跳到喉嚨眼處。

  她從書案下地,將將站定後,窗牖已被呼嘯的積北之風吹得大開大闔,空氣中彌漫著略有些嗆鼻的硝煙味兒。

  容晞捂著心口,那處仍如擂鼓般跳動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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