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  看著鏡頭面無表情。細長微挑的桃花眼,鼻梁高挺,臉部骨骼立體凌厲。

  同桌眼前一亮,湊過來,激動的話都說不利索:“這誰,好帥啊!”

  她將證件接過去,左右翻看了一遍。

  “假的吧,日期還是二十年後。”她又仔細看了一眼,“你覺不覺得他長得有點眼熟。”

  江會會搖頭,她心裡隻是想著該怎麼把這張一看就是假的證件照還給他。

  連出生日期都是隨便填的。

  同桌總覺得他長得和誰很像,分明記得的,可一時又想不起來。

  那節是語文課,下周有月考,關乎到年底獎學金,所以江會會看書看的很認真。

  她每年的學費都是用學校給的獎學金交的,如果沒有獎學金,她就上不了學。

  家裡的錢全留給十歲的弟弟了。媽媽說,弟弟的補習費和生活費都需要很大一筆開支,隻能先委屈委屈江會會。

  下課鈴打響,同桌挽著江會會的手,央求她陪自己去一趟學生會。

  “籃球社啦啦隊在招人,萬一能過呢。你陪我一起。”

  籃球社帥哥很多,為了方便看帥哥,同桌立誓要加入啦啦隊。

  江會會點頭:“好。”

  她的性格溫吞好說話,是老師家長眼中的乖乖女。

  平江中學的校服前幾年受西方的影響,從經典的運動款改成了板正的西裝外套加襯衫。女款是裙子,男款則是褲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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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於是整個校園,你隨時都能看見那些將校服穿的松松垮垮的人。

  但也有穿著正合身的,清貴優雅到仿佛隨時都在為奔赴一場宴會做準備。

  江會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誤入這個地方的,同桌一緊張就拉肚子,她去洗手間前讓江會會先幫她找一下面試教室在哪裡。

  這棟樓太大也太精致,雕欄玉砌的不像是平江一中的建築。

  仿佛直接從哪個宮殿挪過來。

  從前幾年開始,平江市陸陸續續來了一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。江會會不清楚他們的來歷,但那些大人們闲聊時,她多少聽過一些。

  帝都城裡來的,聽說有什麼改革,上面劃了平江市為重點區域。

  那些大人物的子女們也來了。

  這棟樓是另外建的,美其名曰給尖子生創造一個良好的學校環境。實則是專供那些少爺千金們。

  這裡應該是一間美術教室。

  前面還放著石膏像,中間則是幾幅沒有畫完的畫。

  好在沒有學生在上課,不然自己的誤入肯定會打擾到他們。

  江會會剛要離開,空氣裡那股淡淡的煙味嗆得她打了個噴嚏。

  聲響似乎停了,教室內恢復安靜。

  等她再想離開時,腳步聲由遠及近,來到她跟前。

  江會會最先看見的是那雙深棕色皮鞋,然後再是黑色西褲,在他身上似乎格外妥帖合身。

  看不見一絲褶皺。少年的腿實在是長,她的視線往上抬了那麼久,才得以看見他襯衫的白色衣擺。

  襯衫也格外合身,被他寬直的肩撐開。他像是商場裡擺在店外的模特,不管什麼衣服穿在他身上,都能被穿出好看又昂貴的感覺來。

  等視線終於回到他那張臉上,與他四目相對時,江會會的心髒猛的收縮了一下。

  細長的桃花眼不帶一絲情緒,皮膚冷白,臉部線條立體凌厲。

  整個平江中學最不能得罪的人。

  江會會抿了抿唇,和他道歉:“對不起,打擾到你了。”

  少年修長白皙的手指夾著一根燃了大半的香煙,剛才江會會聞到的煙味估計就是從他身上傳來的。

  他將煙揿滅,聲音裹挾一股天然的寒意,但這股寒意絕不是針對江會會。

  而是對所有人一視同仁。

  他微抬下顎,淡聲問她:“幾班的,叫什麼。”

  大約是他此刻居高臨下的眼神,讓他看上去有幾分像是在審問。

  江會會左手扣著右手的虎口,害怕到呼吸都不敢太用力。

  “張莉。”她故技重施。

  可是父親沒有兒子那麼好騙。少年不說話,隻是一言不發的看著她。

  那雙深褐色的眼睛仿佛能夠洞察人心。

  江會會被看的心虛,這才小聲改了口:“江會會。”

  對方還是不說話,她急忙解釋:“是真名,江是千裡江陵一日還的江,會是會當凌絕頂的會。”

  他將手裡的熄滅的煙蒂放到她手中:“拿去扔了。”

  很淡的語氣。

  這番舉動似乎是警告。

  煙蒂在她掌心,如果這件事有第二個人知道,那必定是她傳出去的。

  其實周晉為無所謂這件事會不會被第三個或是第四個人知道。

  哪怕全校都知道了,他也無所謂。

  像他們這樣的人,隻要別殺人,什麼事情都能輕拿輕放。

  可不知道為什麼,看見面前這個兔子一般的女生在他面前害怕到發抖。

  他突然覺得,想讓她抖得更厲害一些。

  江會會整個人陷入莫大的恐懼中,那個煙頭被她緊緊攥著,唯恐掉了或是被人瞧見了。

  肯定不能把周晉為供出來。

  要是被誤會是她抽的,那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。

  外面突然變得無比吵鬧,估計是面試的學生開始離開。

  周晉為繞過她,將教室門打開。

  卻看見走廊上許憐玉攔住一個沒穿校服的少年,問他是幾班的。

  對方吊兒郎當:“你他媽誰啊,讓開,別擋老子的道。”

  這個粗口讓周晉為眉頭微皺,他似乎極厭惡滿口粗鄙之人。

  許憐玉面不改色,還是那副清冷模樣:“我是紀檢部的。按照校規,不穿校服扣三分。”

  周宴禮單手揣兜,往那一站,直接高出她快兩個頭。

  他眉頭微皺,耐心全無:“扣三百都和老子無關。”

  大約是鮮少見到這麼沒禮貌的人,許憐玉也罕見露出厭惡神情來。

  在一切走向不可挽回的境地時,江會會急忙過去,她拉著周宴禮的袖子,小聲勸他:“你不要這樣,學分扣太多是被開除的。”

  她聲音軟軟的,說起話來嗓子眼裡像堵了一團棉花。

  周宴禮低下頭,看見她了,一改剛才的桀骜不馴,隻剩下一些幼稚的不爽和別扭來。

  “我找你半天了,你去哪了?”

  她支支吾吾不敢說,最後轉移話題反問他:“你找我做什麼?”

  他回答的極為坦然:“還能做什麼,想見你啊。”

  江會會驚的瞪大了眼:“你不要……不要亂說。”

  早戀會扣更多學分的。

  她拉著他想要離開,又去和對面的學委解釋:“他是今天才轉來的新生,還沒有領到校服,不是故意不穿的。”

  怎料周宴禮一點也不配合:“我領到了,懶得換而已。”

  江會會無奈嘆氣:“你不要再說了。”

  這一來一回裡,她掌心的煙蒂不知是何時掉在地上的。

  許憐玉推扶眼鏡,目光落在江會會身上。

  “抽煙扣五分。幾班的,叫什麼?”

  江會會一下就慌了神:“不是我……我沒有。”

  “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,我親眼看到還能有假?”

  江會會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周晉為,他靠著牆,站姿懶散,眼神很淡。

  就這麼安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。像旁觀者,又像審判者。

  江會會自然不敢將他供出來的,哪怕是她認下這個罪,她也不敢將他供出來。

  剛要咽下這個罪責點頭,周宴禮卻不動聲色的包攬過去:“我抽的,你要扣多少一起扣吧。有滿減嗎,滿五十減三十?”

  這會周圍已經聚集了很多人,都是過來看熱鬧的。

  周宴禮看江會會抖如篩糠,知道她怕。

  拍了拍她拉著自己衣袖的手背,輕聲安撫她:“別怕,天塌了也有小爺給你頂著。”

  江會會心想這人真是不自量力,當著這些人的面都敢口無遮攔。

  心髒卻又莫名的流過一股暖流。還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,哪怕是她至親的家人,都時常為了她那個小六歲的弟弟讓她被冤枉被委屈。

  “行了。”

  一道清冷低沉的男聲從旁側響起。是周晉為。

  他終於結束了冷眼旁觀,朝這邊走來。

  “都回去上課。”

  許憐玉剛要開口:“可是……”

  被他一個眼神給擋了回去。

  “你也回去。”

  毫無感情起伏的四個字,令許憐玉閉上嘴。

  整個學校,乃至整個平江市,哪怕是回了帝都。

  最得罪不得的就是面前這位大少爺。

  再不情願她也隻能點頭,拿著冊子離開。

  周宴禮看著一語定乾坤的少年,從一開始的遲疑到最後的震驚。

  這張臉……

  樓道剛剛還擠到水泄不通,這會空曠到都開始有回音。

  所以周宴禮那聲“爸”

  回響停留了很久。

  沒來得及走的圍觀群眾發出一陣很小的驚嘆:“兄弟牛逼啊,能屈能伸。認爹也知道認個最牛逼的。”

  周晉為停下腳步,看向這個明顯和他同齡,卻喊他爸的人。

  周宴禮沒想到他們一家三口就這麼重逢了。

  更沒想到他爹年輕時氣場就這麼強大。

  周晉為看著他:“你叫我什麼?”

  哪怕面前這個人與自己同齡,但血脈壓制下,周宴禮還是橫不起來。

  剛才那隻張牙舞爪的豺狼這會乖乖收起牙齒:“爸。不然還能叫你什麼?”

  周晉為微抬眉骨,冷淡的眼裡帶著淡淡譏诮:“我不缺兒子。但我家的狗剛做了絕育,它應該缺。”

第3章 第三時間

  周宴禮站在那裡,走廊的燈其實挺亮的,但由於這二人的身高實在太高。

  完全處在不被燈光所能照顧到的地方。

  一人看不清表情,但明顯能感到周身那股拒人千裡的寒意。

  另一人同樣看不清表情,但那種低氣壓,莫名讓人為之膽寒。

  這種針鋒相對的時候,恐怕路過一條狗都能被踹上一腳。

  旁邊留下來看熱鬧的人和江會會是同班,叫秦宇,他推推江會會,小聲說:“人是你帶來的,趕緊拉走。別一會兒幹上了。對方可是周晉為,得罪了他別說平江市了,整個地球都別想待了。”

  她當然知道周晉為不能得罪,問題是……

  她怎麼拉啊,這種時候……她也怕。

  這兩人的身高都比她快高出兩個頭了,她怎麼可能拉得住。

  “還是去告訴老師吧。”她猶豫再三後,做好決定。

  秦宇一臉不可置信:“告訴老師?你等於直接把這哥們往火坑推啊。先不說周晉為那不可說的背景,單論他全校第一的成績。你說老師是幫他還是幫這哥們?”

  那……那怎麼辦?

  在她忐忑不安的時候,針鋒相對的二人並沒有繼續深入一步。

  因為周晉為離開了。

  他神情寡淡,轉身下樓。

  顯然懶得繼續在這裡浪費時間。

  他從自己身旁經過,光亮都被覆蓋,那種壓迫感有點沉重。

  江會會有些愣住,因為她明顯感覺到,對方的視線落在她身上。

  可等她再抬頭時,他已經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視線。

  她隻來得及看清他的側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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